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看,楚綿莫名的有些難為情。
因為他眼神......和以往的溫和不同,多了幾分炙熱。
她抿抿唇,低下頭繼續說道:“你腿部神經和肌肉的恢復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接下來的關鍵在于持續。每天的中藥和藥浴不能停,最重要的是復健訓練,必須持之以恒,循序漸進。只要堅持下去,慢慢站起來,不是不可能。”
之前他藥浴和中藥喝了都沒什么反應,后來楚綿又把中藥成分加重了,沒想到竟真的起了點效果。
有這個改善,楚綿心里也替他感到輕松。
站起來。
這三個字,如同投入傅靳年死寂心湖的巨石,瞬間激起了滔天巨浪。
二十歲那年的車禍,不僅奪走了他行走的能力,也幾乎奪走了他所有的希望和未來。
十二年來,他困于這方寸輪椅,看盡世態炎涼,嘗遍人情冷暖,早已習慣了用冰冷的面具和京城佛子的淡漠來偽裝自己。
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會與這輪椅為伴。
無數名醫斷他再無站立的可能。
可現在,楚綿卻告訴他,可以。
只要堅持。
傅靳年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血液仿佛在這一刻重新獲得了灼熱的溫度,涌向四肢百骸。
他緊緊攥著輪椅的扶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極力克制著內心翻涌的激動,才沒有失態。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口的哽意。
看向楚綿的目光復雜難明。
見他一直沒說話,就那樣沉默的看著自己,楚綿心里在想這男人是不是魔怔掉了?
“傅靳年?”
“我知道了。”
他緩緩開口,聲音無比的沙啞。
楚綿仿佛沒有看到他眼底的洶涌,點了點頭:“該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看你自己。”
她提起醫藥箱,轉身準備離開。
“阿綿。”
傅靳年忽然叫住了她。
楚綿腳步一頓,回頭看他。
男人那雙黑眸深邃如淵:“謝謝。”
楚綿愣了下,雖然這不是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謝謝二字,但這次她聽著很舒服。
她勾唇,臉上洋溢著淺笑。
視線不經意間掃過書房角落,落在了那排深色書柜上。
不同于其他擺滿了厚重典籍或文件的格子,其中一格,突兀地放著一架略顯稚拙的飛機模型。
那線條,那色彩,她一眼就認了出來。
是她之前放在傅靳年家門口的,他已經拿進來了。
還沒來得及深思,一陣急促的門鈴聲打斷了室內的靜謐。
傅靳年抬眸,示意了一下,候在門外的周勤便打開了書房的門。
一道身影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帶著一股室外寒冷。
“二爺!二爺!大新聞!”
趙惟激動得眉飛色舞“閔小姐剛才對外宣布說,要將一副極其珍貴的畫作,公開捐贈給裴老,而且還廣發邀請函,請各界名流一同見證!”
裴老是京城有名的收藏大家。
其身份地位在京城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傅靳年沒什么表情,顯然對閔裊裊的舉動不感興趣。
趙惟見狀,連忙拋出重點:“關鍵是那幅畫!二爺,那幅畫據說是……是畫家‘l’的作品!”
他特意加重了“l”的發音,期待地看著傅靳年,補充道:“二爺,這可是您最欣賞的那位神秘畫家l啊!閔小姐居然能搞到l的畫,到時候我們也去,說不定能讓裴老割愛?”
到時候,二爺就能拿到喜歡的畫家的畫了!
趙惟美滋滋地想著,又莫名的感覺有一道冰冷銳利的視線,盯得他難以忽視。
他下意識縮了縮脖子,轉頭看去。
對上楚綿那雙清澈又幽冷的眸子。
趙惟認識眼前的人。
聽傅六和傅七說過,好像是楚家六小姐,二爺的未婚妻,二爺很喜歡她!
楚綿一直沒說話,從趙惟進門開始,她的目光就若有似無地停留在他臉上。
此刻,那目光變得專注而審視,帶著一種難以喻的奇特意味。
趙惟被她看得心里直發毛,后頸竄起一股涼意。
這眼神……怎么回事?
她這么盯著自己,感覺像是要把他從里到外剖析一遍似的,讓他渾身不自在。
楚綿勾著唇角,雖然那天晚上在蘇市博物館光線昏暗,但她走之前摘下了‘惟’的口罩,看清了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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