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臨,月明星稀。
海船停靠在繁忙熱鬧的龍山驛碼頭,寬闊的河面停靠著成千上萬船只,人潮洶涌,無數搬運貨物的腳夫揮汗如雨,用力地搬運著八方而來的貨物。
幾口大木箱子被穩穩當當地搬上了騾車,陸延昭掏出了碎銀答謝了腳夫,甩著鞭子,飛快地消失在暮色之中。
之后騾車又悄然換了馬車。
姜玉楹一行人馬不停蹄,根本沒有進城,更不敢走官道,連夜走山路一路疾馳,朝西北的邊陲而去。
之后兩日,他們一直都在趕路,眼看著離臨安越來越遠,陸延昭才想著去城鎮上增加些補給。
只可惜朗州城不知為何,反而戒嚴了,他只得找村民置換了許多干糧。
姜玉楹撩開車簾,“大娘,這朗州城里發生了何事?”
村婦掂了掂手中的銀子,笑得都快合不攏嘴了,“哎呀,最近這一帶鬧水匪啊,你們走山路不知道,前幾日那些個水匪都沖了縣衙,死了好多人,城里的大戶好多都被搶了呢。”
“這幾日,朝廷派了人來鎮壓,凡是沒有路引的統統不準過啊。”
姜玉楹和翠喜對視一眼,聽得心驚肉跳,按照陸延昭規劃的路線,他們只要通過朗州,再前往蜀州,然后直奔瀘定。
其實一旦入蜀州,就真的可以做到,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
陸延昭上了馬車,溫聲安慰道,“沒事,大不了我們換條路。”
其實他已經備好了假的路引,只是這種東西,一旦使用都會留下痕跡,讓有心人查起來,就怕暴露蹤跡。
他們別無選擇,只得另走其他的官道。
“娘,蜀州真的很好嗎?”顧小寶臉色有些發白,他摸了摸懷里的小狼崽子,戀戀不舍。
其實他很舍不得臨安,尤其是瀾園,可是娘親告訴他,那里已經售賣再也不是他的家了。
姜玉楹淡淡笑道,“是很好啊,那邊沒有人欺負我們。”
說著她從匣子里掏出一個橘子,剝開皮遞了過去,因長途跋涉,顧小寶不太舒服,期間還嘔吐了一兩次。
顧小寶接過橘子,扯下一瓣喂到她的嘴里,“娘,你也吃。”
姜玉楹眼眶一酸,吃了下去,她又在他的額頭上親了親,誰也不能讓她和兒子分開!
陸延昭見天色暗了下來,甩了甩馬鞭朝附近的常德而去。
這時,前方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陸延昭慌忙壓低了帽緣,把馬車停靠在路邊,讓那群軍士先走。
“剛才過去的那群軍士,領頭的好像是楚循。”
姜玉楹悚然一驚,差點被嗆住,失聲道,“不是吧?”
他們馬不停蹄跑了這么多,怎么偏偏在這千里之外還撞上了?
陸延昭眉頭緊鎖,“他,我還認不出來?你也不害怕,他到這里,多半和水匪的事有關。”
“天色這么黑,他壓根沒有注意到我!”
“那我們怎么辦?”
“他們去的方向和我們相反,他應該是去朗州,我們去常德,明日便速速離開,應該不會碰面。”
然而,陸延昭還是低估了楚循的警覺。
夜色正濃,馬上的楚循雖然沒看清陸延昭的臉,可還是下意識地瞟了一眼那輛馬車。
馬夫的身形矯健,實在不像馬夫,一身穿衣打扮雖刻意穿了粗布短褐,腳上還穿的確實黑云底皂靴。
這種靴子一般都是有官身的人穿的,一般的馬夫哪里會穿?
真是想忽視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