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布先生,你有沒有想過,有些老宅子,看起來富麗堂皇,但地基,可能早就被白蟻蛀空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劃開了那層溫文爾雅的偽裝,清晰地傳入雅各布的耳中。
“這個時候,需要的不是修修補補,而是推倒重建。”
雅各布臉上的笑容,第一次,緩緩地收斂了。他握著水晶杯的手指,不易察覺地收緊了半分。
他看著那個年輕的東方人背影,那背影并不算高大,此刻卻仿佛與整座倫敦城融為一體,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要將舊秩序徹底碾碎的壓迫感。
他明白了。
對方根本沒有理會他畫下的那條線。
甚至,對方是主動來宣戰的。他不是來拆一堵墻,他是想把整棟老宅子,連同里面的舊主人,一起埋葬,然后蓋起自己的新家。
辦公室里陷入了沉默。
空氣中只剩下水晶杯碰撞時,發出的清脆聲響,每一次都像是在為舊時代敲響喪鐘。
過了許久,雅各布才重新露出那招牌式的溫和笑容,仿佛剛才那番暗藏機鋒的對話從未發生過。
“看來,倫敦未來的天氣,會更加有趣。”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裝,“陸先生,今天的酒很好。希望我們下次,還有機會能坐下來一起品嘗。”
“一定會的。”陸青山轉過身,臉上也帶著微笑,那笑容卻讓雅各布感到一絲寒意,“也許下一次,我們可以聊聊,如何給這棟老宅子,換一根更結實的房梁。”
換房梁,意味著換掉羅斯柴爾德。
雅各布的瞳孔微不可查地縮了一下。
他深深地看了陸青山一眼,沒有再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轉身在葉寧的引領下,離開了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再次關上。
陸青山獨自站在窗前,將杯中剩下的白蘭地一飲而盡。
辛辣的酒液劃過喉嚨,帶來一陣灼熱的戰意。
羅斯柴爾德,沙遜……
這些盤踞在舊世界頂端幾百年的名字,在他看來,不過是刻在墓碑上,遲早要被雨水沖刷干凈的字跡而已。
他舉起空杯,對著窗外這座即將風起云涌的城市,無聲地敬了一下。
我,是來立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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