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身趙亢臉上的猙獰笑容,在那一瞬間凝固了。
他那雙銅鈴般的眼睛里,先是閃過一絲錯愕,隨即被洶涌的怒火所吞噬。
就像一頭正在炫耀自己獠牙的猛獸,卻被獵物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你吃飽了嗎?”。
這已經不是挑釁,而是無視,是徹底的、純粹的、發自骨子里的蔑視。
“你找死!”
兩個字從趙亢的牙縫里擠出來,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嘶啞。
他不再廢話,因為任何語在此刻都顯得多余且可笑。
他單手猛地拔起插在地上的巨大彎刀,那比門板還寬的鋸齒刀身在空中劃出一道沉重的弧線,帶起的風壓甚至讓數十米外的看臺都能感受到。
他動了。
那魁梧的身軀爆發出與體型完全不符的速度,腳下黑土炸裂,整個人如同一輛失控的攻城巨獸,朝著寧流悍然沖鋒。
手中的鋸齒彎刀沒有絲毫花哨的技巧,只是最純粹、最原始的橫斬。
刀鋒未至,那由高速摩擦空氣產生的尖嘯聲已經刺得人耳膜生疼。
刀身上猙獰的鋸齒仿佛活了過來,要將沿途的一切都撕成碎片。
這就是“狂鯊”趙亢。他的戰斗風格,就和他的名號一樣,簡單、粗暴、不講道理。
他要用絕對的力量,將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連人帶劍,一同碾碎!
面對這石破天驚的一擊,寧流終于動了。
他沒有后退,只是向左側橫移了一步。就這么簡單的一步,卻妙到毫巔。
巨大的鋸齒彎刀幾乎是擦著他的衣角掠過,狂暴的刀風將他的白衣吹得獵獵作響。
“轟!”
刀鋒落空,重重地劈在寧流原先站立的位置,黑色的地面被斬開一道超過三米長、半米深的恐怖溝壑,碎石泥土向四周濺射。
一擊不中,趙亢手腕一轉,巨大的彎刀借著劈砍的余勢,順勢上撩,化作一道自下而上的黑色月弧,再次封死了寧流所有閃避的空間。
快,而且連貫。
他的力量不僅沒有成為累贅,反而化作了恐怖的慣性,讓他的每一招都銜接得天衣無縫。
然而,寧流再次做出了同樣的應對。
又是一個簡單的側步。
他就像一個最精準的匠人,總能在狂風暴雨中找到那個唯一的、絕對安全的點。
他的步伐不大,動作不快,卻每一步都恰好踏在趙亢攻擊的死角。
看臺上的墮落者們,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說之前寧流的不動如山帶給他們的是神秘與壓迫,那么此刻的動如脫兔,則是一種近乎藝術的震撼。
趙亢的攻擊狂暴得像一場席卷一切的沙塵暴,而寧流就是那風暴中心的一片落葉,任憑風勢如何兇猛,他只是隨風而動,卻始終不被卷入,不傷分毫。
“撕裂狂潮!”
接連的攻擊被如此輕易地化解,趙亢徹底陷入了狂怒。
他發出野獸般的咆哮,渾身氣力毫無保留地爆發。他手中的鋸齒彎刀上,竟然亮起了刺目的血色刀芒,整個人開始高速旋轉起來。
一時間,以他為中心,形成了一道由刀光組成的血色龍卷!無數道凌厲的刀氣被離心力甩出,向四面八方無差別地攢射。
整個比賽場地,瞬間被這片死亡風暴所籠罩。地面被切割出一道道縱橫交錯的溝壑,發出“嗤嗤”的刺耳聲響。
“是狂鯊的絕技!”
“快看!那小子被逼到絕路了!”
“在‘撕裂狂潮’面前,任何閃避都沒有意義!”
看臺上的議論聲再次響起,帶著一種病態的興奮。
這才是他們想看的戰斗,這才是地獄殺戮場應有的血腥與瘋狂。
刀氣風暴之中,寧流的身影變得模糊不清。
角落里,下巴有刀疤的男人激動得滿臉通紅:
“看到了嗎!這就是范圍攻擊的威力!那小子身法再詭異,也不可能躲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攻擊!他死定了!”
就在話音落下的瞬間,場中異變陡生。
那肆虐的血色刀氣風暴,突然一滯。
緊接著,一道清越的劍鳴,仿佛穿透了層層疊疊的噪音,清晰地響徹在每個人耳邊。
一道白光,自風暴中心亮起。
那不是刺眼的光,而是一種柔和的、純凈的,仿佛能洗滌一切污穢的白。
下一刻,這道白光驟然暴漲,化作一道通天徹地的劍影,從血色龍卷的內部,一斬而出!
“噗——”
仿佛布匹被利刃撕開的聲音。
那旋轉的、狂暴的、不可一世的血色風暴,就像一個被戳破的氣球,瞬間停滯、瓦解。漫天刀氣消散于無形。
趙亢的身影重新顯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