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傷怕是不好處理,不如直接上藥,別讓他再遭二遍罪。”
“不行。”
就知道這些御醫不靠譜,所以云姒這次準備的非常齊全。
她帶上自己用羊腸做的手套,還有根據手札上專程去定制的醫療器具。
小刀,鑷子,剪子,全都有。
她拿出麻痹散,先給秦野傷口四周抹上一點。
“這個藥可以暫時麻痹他的神經,在清理傷口期間,他不會有任何疼痛的感覺。這些傷口若是清理的不到位,便會發生感染,嚴重的話,會危及生命。”
“一點都不痛?”
季大夫以前也聽過麻痹散這種藥,但是從未見過,原以為是傳說,沒想到真有。
王妃這里,到底還有多少稀奇古怪的寶藏藥方?
“嗯。”
云姒口中在跟季大夫解釋,手中的動作也沒停:“這藥我已經驗證過,效果非常好。”
“王妃,幸好有你。”
季大夫真誠地說道:“這樣嚴重的創面,沒有你那個麻痹散,我們根本不敢下手,也無從下手。”
他喋喋不休:“剛才我還在想,若天亮后殿下的高熱還不退,我就去求皇上,準你進宮來給殿下治傷。”
說到這里他才想起什么似的,一臉緊張的看著她:“這大半夜,宮門都關了,王妃你怎么進來的?”
“阿蕪帶我從宮墻翻進來的。”
云姒快速的解釋清楚:“陛下有令,不許我進宮,我沒辦法,只能讓阿蕪帶我偷偷潛進來,所以我時間有限,天亮前必須得離開。”
天哪!
季大夫驚出一身冷汗。
這里可是皇宮!
王妃看著柔柔弱弱,做的事情卻一點都不柔弱。
她是怎么敢的?!
還有阿蕪,這般瘦小的身體,帶著一個人竟還能從那么高的宮墻進來。
關鍵,居然無一人發現。
膽子大,本事也不小。
季大夫震驚過后,又覺得有些心酸。
殿下傷成這樣,王妃想見見他,還得冒如此大的風險。
“季大夫,幫我一下。”
云姒頭也沒抬地說道。
季大夫連忙應聲上前,目光落在秦野的背上。
縱橫交錯的棍痕腫得老高,邊緣泛著青紫,有些地方皮肉外翻,滲著暗紅的血漬,甚至能隱約看見底下的筋骨。
他喉頭動了動,剛要伸手,卻被云姒攔住。
“鑷子。”
云姒聲音冷靜,戴著羊腸手套,接過季大夫遞來的器具。
她先用藥棉蘸了烈酒,小心翼翼地擦拭傷口周圍的皮膚,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了什么。
“這些碎屑和污血必須清理干凈,否則麻藥過了,感染只會更痛。”
燭火在她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映得那雙手格外沉穩。
鑷子夾起一塊嵌在皮肉里的布絲,稍一用力,秦野的脊背還是下意識繃緊了些,但沒發出半點聲息。
麻痹散起效了。
云姒松了口氣,加快了動作。
鑷子精準剔除異物,剪子輕巧剪掉邊緣壞死的皮肉,每一下都干脆利落,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季大夫在一旁捧著藥碗,看著那些猙獰的傷口,在她手下漸漸顯露出干凈的創面,額上滲出細汗。
他行醫多年,見過無數外傷,卻從未見過這般處理方式。
不似他們慣常的敷藥包扎,而是先將傷口“剖開”般清理,竟有種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膽魄。
“好了。”
云姒放下器具,拿起另一罐藥膏,順著傷口的紋理細細涂抹。
那藥膏是她用多種草藥熬制的,呈淡綠色,帶著清苦的藥香。
“這是生肌膏,能促進傷口愈合,記得每日換一次藥,換之前用烈酒擦拭一遍,千萬別碰水。”
她一邊說,一邊取過干凈的紗布,層層疊疊的覆在傷口上,再用布條輕輕纏緊。
力道剛好能固定紗布,又不至于勒得太緊。
做完這一切,她直起身,額角沁出了薄汗。
她看向季大夫,聲音里帶了點微不可聞的疲憊。
“這幾日,就辛苦季大夫守在他的床前,我擔心,會有人趁機對他動手。”
“王妃放心。”
季大夫忙點頭,看著秦野原本因疼痛而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心中對云姒的敬佩又深了幾分。
“我一定寸步不離的守著殿下。”
說完,他看向倒在一旁的四名御醫:“他們這是……”
“被我用藥迷暈了,短時間內不會醒。”
云姒遞給季大夫一個小藥瓶。
“這個給你,等我離開后,你給他們聞一下,他們醒來后不會感到任何不適,只當是睡了一覺。”
季大夫接過來,自己先忍不住好奇聞了聞。
好臭。
不過,聞完后他竟然感覺整個人變得更精神了些。
“這什么東西?如此神奇。”
“提神醒腦的。”
云姒把該交代的事交代完,才轉身坐到秦野的床邊,目光落在他因為高熱,而微微泛紅的臉上。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熱度比之前稍微降下來一些,但還是沒有完全降下來。
燒的太厲害,一時半會不可能回到正常體溫。
“王妃,你安心陪陪殿下,我去外面給你們守著。”
季大夫轉身欲走,卻聽云姒說:“阿蕪在外面守著,你去外殿的榻上小憩片刻吧,天亮前我再叫醒你。”
“好。”
季大夫一走,云姒繃著的神經一松,感覺整個人身上的力氣瞬間被抽走大半。
她坐在矮凳上,把頭輕輕枕在他的手邊。
將自己的手,放進他滾燙的手心里。
“秦野,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
她小聲呢喃,鼻間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雖然混合著血腥與藥味,但還是讓她覺得無比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