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時樂緩緩抬眸,將目光從手中的銅手爐重新移到楚寂面上。
她神色尤為平靜,不見詫異,更不見嘲諷,反是微微笑了起來,反問楚寂道:“楚大人是在同我說笑嗎?”
她語氣尋常得就像在反問楚寂今兒午時吃了什么菜式一樣。
見楚寂只是將本就微蹙的眉心擰得更緊,她才自問自答道:“我與楚大人非親非故的,我拿什么理由住進楚大人的宅邸?我可是個才與夫家和離且腹中還懷著孩子的婦人,名聲而今已差到了極致,縱是楚大人有心,我也斷不敢給楚大人再添麻煩。”
手爐中的銀碳燒得正旺,暖意不斷透過銅質的爐身傳到裴時樂手心,漸由溫暖變為灼燙,燙得她手心開始發紅,亦燙得她手心有些發麻。
然而非但不見她有要松手的跡象,反是將這手爐抓得更緊,在手心傳來的滾燙至發麻的感覺刺激中只聽她又道:“倘若楚大人道一聲心悅于我,我還能厚顏無恥地不顧世俗禮義廉恥住進楚大人的府邸。”
“但楚大人曾絕無可能娶我為妻,更不可能心悅于我,那我便更無理由住進楚宅。”
這是她心中最深也最緊的結,這樣的一番話更本該藏于她心底最深處絕不會對任何人提及,更不會如眼下這般當著楚寂的面盯著他的眼道出口。
但她這會兒卻毫無遲疑地脫口而出,雖有些自嘲,更多的卻是冷靜與平靜。
道出這一番話后,連裴時樂都為她自己的平靜而微怔住。
她以為她會傷心會難過會不由自主陰陽怪氣地冷嘲熱諷。
許是她已于心中決定不再于前世那般對楚寂抱有任何念想與希冀,她便漸漸能夠以尋常心來對待與他之間這不會有任何結果的相處。
或許也正因如此,她才會這心底的話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