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點頭道:書院不僅保不住你,而且那個君子鐘魁,也在蠻荒的必殺榜單上。
除了他,還有桐葉洲為數不多能稱為天之驕子的人物,例如太平山黃庭,扶乩宗神仙眷侶的兒子,玉圭宗韋瀅等等。
寧遠喝下一口忘憂酒,笑道:浣紗夫人,你真以為當年,你選擇自斷一尾,不再為蠻荒做事,就能安心隱居修行了
我今日斬你半條命,好過將來你直接被人打的身死道消,點滴不剩。
看了眼血流不止的小天狐,男人嘆了口氣,摸了摸身上的方寸物,一番搗鼓之后,取出一口...大鍋。
擱在地上,寧遠一把抄起狐尾,直接把她給丟了進去。
捻動雙指,在這千丈地底深處,拘來一條河水。
吹了口氣,底部火光搖曳,沒一會兒,鍋里就開始沸騰。
這還沒完,他又接連掏出極多的藥材,均是年份不低的靈草,也不講究什么種類,全數丟了進去。
一股藥香撲鼻。
寧遠笑瞇瞇道:夫人,一碼歸一碼,你要恨,就恨之前那個劍氣長城的劍修。
現在幫你療傷的,可不是什么劍修,而是一名在將來,有望受封君子頭銜的讀書人。
翻臉快過翻書。
浣紗顫聲道:懇請劍仙為我指明道路。
青衫男人坐在一邊,晃了晃酒壺,頷首笑道:那就請浣紗道友,為我解惑。
天狐只剩個腦袋露在外頭,看起來甚是滑稽,不過很快,許是傷勢恢復了些許,她得以再次幻化人身。
寧遠兩眼一瞪。
他娘的,沒穿衣服。
不過身子都泡在藥缸里,只能瞅見脖子往上的光景。
沉默許久,浣紗夫人緩緩道:蠻荒天下安插在桐葉洲的眼線,只說我知道的,一共有七頭。
不過三千年下來,因為幾場天大變故,加上我,如今只剩下四位。
寧遠問道:受周密之命
美婦眼里閃過異色,這人竟是還知道那個文海周密,不過到了這個份上,她也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浣紗夫人點點頭,我們七人...七妖,全都是按照周密的命令行事,但能跟周密聯絡的,只有兩位。
一個是我們七妖的領袖,他的身份極為隱蔽,就連我都從來沒見過,也不知曉具體名諱。
另一個,則是落地太平山的那頭白猿。
前者是飛升境,后者則是十一境純粹劍修,不過他早在數百年前,就達到了玉璞境瓶頸,一直閉關不出。
剩下一個,躲藏在扶乩宗,具體是什么身份,浣紗并不清楚,不過境界,應該是仙人境。
寧遠嗯了一聲,周密要你們做的,就只是在暗地里,斬殺那些桐葉洲的天才修士
他瞇起眼,就這么簡單
扼殺天才,其實說得過去。
但寧遠畢竟曾經站在過山巔處,還與周密有過一番近乎于志同道合的談心。
他不信,絕對不會有這么簡單。
斬殺有望大道登頂的天驕,當然是真的,但肯定不止于此。
天底下的年輕人,再如何天資絕世,也無法做到在十年之內,擁有飛升境,乃至于十四境的實力。
寧姚除外。
蠻荒幾年之內,就會攻向浩然天下,這么短的時間里,哪怕是太平山黃庭,又能修到什么境界
那怕她再如何拼命,撐死一個仙人境到頂了。
一個仙人境劍修,對于兩座天下的大戰,不能說毫無作用,但絕對不會是奠定勝負的存在。
寧遠凝視她的雙眼,緩緩吐出一字,說。
青衫瞳孔,一時之間,劍意滋生。
被斬了半條命的浣紗夫人,哪敢再有保留,急忙開口道:除了斬殺天才子弟,我們幾頭大妖,還有一件密謀三千年的大事。
說到這,美婦一臉痛苦道:請劍仙為我隔絕天地,不然即使我如何開口,都無法說出這樁天大秘密。
當年趕赴浩然之前,我們七頭大妖,都在托月山立下過大道誓約,一旦對人族說出這件事,必遭天大反噬。
她話還沒說完,寧遠就有了動作,一個閃身之后,到了美婦跟前。
沒去看她白花花的身子,年輕人一抖衣袖,海量劍意透體而出,彌漫十丈方圓。
算是半個小天地。
這就是寧遠的薄弱之處了。
即使躋身地仙劍修,他也沒有一把本命飛劍,自然也沒有神通,更加無法構造小天地。
浣紗夫人又開始嘴角溢血,搖了搖頭。
半吊子的小天地,隔絕不了什么。
寧遠眉頭緊鎖,想著要不要把阮秀喊過來,不過一番思索過后,他祭出兩件本命之物。
一枚山字印,一枚水字印,一左一右,顯化人間。
繼而又有十二個金色文字,從他眉心透出,散作一圈,熠熠生輝。
劍修劍意,浩然正氣,十二地支,三方齊發力,封鎖此處地界,甚至連光陰流水,都開始被影響。
浣紗夫人臉色好轉,紅唇輕啟。
不瞞劍仙,我們七人蟄伏桐葉洲,最大的目的,不是什么扼殺天驕,而是圖謀那座雄鎮樓。
寧遠皺眉道:禮圣昔年鑄造的九座高樓
浣紗點點頭,桐葉洲的這座,名為鎮妖樓。
這座雄鎮樓內,藏有一鼎,上面刻有我妖族修士的極多真名,又因裹挾一洲氣運,導致它的存在,對蠻荒來說,就是先天壓勝。
我們的最終目的,就是找到這座鎮妖樓,拼死將它打碎,為蠻荒贏下第一場。
寧遠面色平靜,補充道:真給你們做成了,屆時鎮妖樓一毀,桐葉洲的氣運將會在一個極短的時間內,流散四方。
一洲之地,天塌地陷,類似于絕天地通,又像是末法時代,影響的,不止是山下,還有山上。
等到蠻荒入侵浩然,那么攻陷桐葉洲,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
浣紗夫人輕微點頭,至于此,她已經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一股腦說了出來。
此后約莫半個時辰,多是寧遠問,浣紗夫人答。
最后年輕人看了眼天色,正是一輪明月剛掛枝頭的時候。
寧遠取出一支山水畫軸,正是原先黃庭暫住的那支。
攤開之后,一襲青衫微笑道:浣紗道友,若不嫌棄,就入我幡中一敘。
你瞧好了,我這可是山水幡,里頭的靈氣,足可比得上一般的小洞天了,可不是什么萬魂幡。
浣紗略顯猶豫道:此物真能為我遮蔽天機
寧遠沒好氣道:這你先別管,反正我話撂在這,就算無法幫你遮掩,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你就不會死。
一襲青衫,拍了拍身后長劍,笑容和煦,令人如沐春風。
與之前那個天殺的年輕人,大不一樣。
他認真說道:等我斬了那幾頭大妖,沒了威脅之后,夫人往后,想去哪就去哪。
我甚至可以立下誓,到那時,為你書信一封,去往中土文廟,用我的斬妖功德,幫你求一個大道廣闊。
此前狠毒做不得假,而今真誠,同樣如此。
寧遠沒來由的,好似福至心靈,與她道出一句,夫人,切莫對我怨恨,這話并非是什么威脅之語,你非要恨,對我來說也無所謂,我要說的是……
經此一役,希望夫人能夠不破不立。
一朝勘破大劫,得來全然自由身。
女子一步走到近前,深吸一口氣,朝著青衫男子,欠身施禮。
浣紗謝過劍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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