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知婦人啊!
這世道,做什么事都是有風險的。
就算邵寶這次不去蘭州城,將來還是要去趕考。
一輩子呆在秦安縣不出遠門都不見得安全,說句不吉利的話,萬一北齊大軍攻破蘭州城,掃蕩整個西北,留在秦安縣也逃不過呀!
世道不好,只有跟在有本事的人身邊才能安全,邵大戶所認識的人里,最厲害的當然就是程卿!
不顧后院女眷們的反對,邵大戶趕著兒子加入了去蘭州城的隊伍。
“你要敢在何小姐面前表現出一點不情愿……”
“您就趕我出邵家,爹,您都說多少遍了!”
邵寶嘟囔,邵大戶狠狠拍了他后背,“你記住了就行!”
榮九看著隊伍里多了兩個半大孩子,十分郁悶。
“有本少爺在,還需要這兩人幫什么忙?”
再紈绔,那也是揚州大鹽商家的紈绔,和西北偏遠縣城的一個養羊戶,一個小典史家的兒子差距還是比較大的,榮九覺得自己見過的世面邵寶和胡小郎連想都想不到,這兩人跟著去蘭州城,分明是扯后腿!
榮九的小廝順著他毛捋:“依小的看,程大人這是只信任少爺您,讓您照顧何小姐,也看著那兩位,您在程大人眼里,肯定是最倚重的大弟子。”
程卿沒有給縣學的學生們排過序,眾人都是依照年齡,師兄師弟亂叫,從年齡上算榮九當大師兄也沒毛病。
唉,既是如此,那他就該拿出大師兄的胸襟,帶一帶兩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師弟。
邵寶和胡小郎都是被榮九收服了的,榮九讓走東不敢走西,一路上什么亂子都沒出,平平安安就到了蘭州城。
膽小的邵寶松了口氣:
“還以為真的有許多攔路搶掠的馬匪呢!”
原來是虛驚一場。
家里那些姨娘真是大驚小怪。
何婉掀開車簾,看著重建好城墻的蘭州城,反駁邵寶:“西北的確有許多馬匪,不過前些日子被俞千戶帶兵掃蕩,把大大小小的幾十伙馬匪全部編入了先鋒隊,讓他們戴罪立功。”
這是何婉從小磐的來信里得知的。
邵寶將信將疑,“馬匪兇悍無比,豈會乖乖聽話?”
胡小郎搖頭晃腦: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可見這位捉馬匪的俞千戶比馬匪更兇悍,才能讓馬匪們乖乖聽命。”
榮九不耐,“行了,你們兩個愣頭青,不要在背后說俞千戶的是非,俞千戶與老師交情匪淺,如今亦是掌兵數萬的一方人物,豈是你倆能非議的!”
俞顯雖然還是個“千戶”,能管幾萬援軍的人,誰敢真的只把他當成個千戶?
別人不知道,榮九從前在淮南時是和俞顯接觸過的,朝廷反攻長巾賊大軍時,榮九只能做做后勤工作,俞顯那時已是悍勇非常,榮九聽人在背后說俞顯入錦衣衛是可惜了,這才沒過兩年呢,俞顯已經有了這樣的境遇。
俞顯能以錦衣衛千戶身份掌兵,榮九直覺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或多或少都和程卿有關!
自己不遠千里,不辭辛苦追隨程卿來到西北,是個多么正確的決定呀。
榮九的目光落在何婉身上,被何婉望著蘭州城的憧憬所刺痛。
——既認了程卿當老師,何小姐就是他師娘,他有任何非分之想都是大逆不道,不為世俗所容。
榮九不知道該怪誰。
怪程卿一離開秦安縣就是大半年?
還是怪朱縣丞那個臭蟲上躥下跳,陰招頻出,讓他和未來師娘多了許多接觸機會?
好像都能怪,又好像都怪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