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的元神不都是后天修成的嗎?且能修得雙元神的上神,迄今也不過十人耳。
墨汀風大為驚訝,這個信息確實在他的認知之外。說起來,他到寐界不過千年,對于上神們的機密私隱確實所知有限。
“鸞鳥是天地初始時的古神,唯有他是例外。”
莊玉衡語氣篤定。
這些事便是在上界“無字館”里也不曾有記載,他之所以知道,得益于祖輩家學淵源深厚,仙輩中有人熱衷于此,做了無數神君史料溯源。
“據說他的輔元神僅僅比主元神晚成形千年而已,千年,那不就是眨眼之間。”
……
莊玉衡的話在墨汀風腦中激起千層浪,電光火石,突然很多說不通的事情都有了解。
比如為何束樰瀧偏偏對宋微塵有好感,為何要費盡心思接近于她,甚至毫無顧忌的跟自己要人。
比如為何束樰瀧能如此手眼通天,上窮碧落下黃泉,好像三界之內沒有他辦不到的事情,觸達不到的人。
……
但也有更多的事情說不通。
宋微塵失蹤時孤滄月的驚慌失措不是裝的,可束樰瀧是如何未卜先知,甚至提前送來了鬼市大東家朱雀的面具?
可“惡偶”一事又顯然是束樰瀧不知情,反而是孤滄月不愿暴露自己,借他的手為之。
還有境主府夜宴,束樰瀧明顯有備而來,他帶著翎羽來當眾跟孤滄月提要求,無非是要做實鸞鳥那句“無論何求,有求必應”的誓以圖后為,若真是同心同德,他又何須如此?
束樰瀧分明跟孤滄月是兩條心。
再細想孤滄月提起束樰瀧時的語氣模樣,墨汀風看著仍處于昏迷中的孤滄月的眼神一暗——會不會這正是他變成眼下這副模樣的主因?
莫非雙元神還會自相殘殺不成?
孤滄月醒了。
卻全然動彈不得,他被墨汀風用捆仙索綁在了殿中一處石柱上。后者則取來一把太師椅,老神在在端然而坐,滿臉的審視意味。
“姓墨的,你這是做什么?”
孤滄月顯然對此前行兇毫無記憶,他的意識還停在宋微塵在自己懷中奄奄一息,叮囑他不要跟墨汀風打架,提醒他夢芽有問題……
“微微呢?”
他被綁縛的角度恰好看不到躺在軟榻上的宋微塵。
“放開,我要去看微微!”
“墨汀風!本君答應過微微不再同你斗狠,別逼我。”
“怎么?司塵大人這是仗著將做境主老兒的乘龍快婿,便不把本君放在眼里了?!”
……
孤滄月越發狠,墨汀風越冷靜。
他只是靜靜盯著他看,看他身上到底有何處反常。
果然,孤滄月瞳孔里一閃而逝的紫色翳線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墨汀風直覺那是關鍵——接下來便是驗證時間。
“她死了,被發了失心瘋的你親手所殺。”
“如果你不曾失憶,定然還記得自己在云繭中對微微做了什么。”
“玉衡救不回她,你情急之下對他下了狠手,現在他也快死了。”
莊玉衡適時配合,躺在原地一動不動,反正他全身上下血跡斑斑,饒是那處貫穿傷里的血肉正在生長,乍一看也看不出什么。
“孤滄月,滿意了么?”
“這個結果,你滿意了么!”
……
“不可能,不可能!”
孤滄月受了大刺激,雖掙不脫捆仙索,眼瞳中紫光卻越來越甚,傀氣盈盈,大有失控之勢。
果然是這東西!
墨汀風看準時機,指尖施術,將他瞳中之物取了下來——一粒芝麻大小的蜘蛛似的軟芽,長著許多觸手,被取出后竟瘋狂向著墨汀風眼中竄去試圖寄附,被他以術困之。
“這是什么?”
墨汀風將那粒“紫蜘蛛”送到孤滄月眼前,
“就是這東西讓你失了神智對么?”
“就當是為了微微,告訴我真相。”
孤滄月沒說話,他沉浸在宋微塵已死的情緒中不能自拔,沒了夢芽的控制,那些發狂失智時的記憶猶如海邊的礁石,隨著退潮慢慢浮出水面。
一切變得殘酷而清晰,甚至指尖還隱約留著異化成利爪時,捅穿宋微塵和莊玉衡臟腑的觸感。
他之所以愿意接手織夢司,為的就是用這夢芽造出清醒夢,目的就是為了遠離宋微塵給她一份安寧,卻萬萬沒想到……
孤滄月心傷大慟,吐出一大口鮮血。
“這是夢芽。”
緩了好一會兒他才幽幽開口,
“本君身為織夢司掌司,利用職權私用夢芽,致使司空之主重傷不治。墨汀風,你若愿意,現在就可以依律行權,我愿一命抵一命。”
莊玉衡不過是借口,他分明是因宋微塵之死心灰意冷。
墨汀風深深看了孤滄月一眼,反身坐回太師椅。
“滄月大人既愿認罪,不妨徹底一些。”
“這株夢芽不僅被夢魘侵蝕,被傀氣污染,而且還被獙獙之血浸透。”
“孤滄月,誰給你的這株夢芽?”
“不妨交個底,我更愿意相信種上這東西非你本意,而是被他人脅迫而為。”
“是不是束樰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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