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漸漸地,她發現不對勁了,常常到最后整層樓只剩下她一個人,而顧衍辦公室的燈,似乎也總在她離開后不久熄滅,就好像在特意等她一樣。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十一月,入了冬,天氣徹底寒冷下來。
“林醫生,還不走啊?”這天晚上八點多,一個小護士探頭進來,看著林笙還坐在電腦屏幕前加班的樣子,小聲問道:“又加班?”
林笙無奈笑了下:“嗯,顧主任明天一早就要這份最新進展的綜述分析,沒辦法。”
小護士特意看了眼辦公室的外面,才走進辦公室,湊近她,壓低聲音:“林醫生,你不覺得……顧主任有點針對你嗎?怎么感覺就你最忙?我們組那個張醫生,跟你資歷差不多,我看他每天到點就溜了,也沒見主任給他布置這么多額外任務啊。”
林笙敲擊鍵盤的手指頓住了,連小護士都看出來了。
她不是沒懷疑過,只是不愿以惡意揣測新領導,更何況她和顧衍之間又無冤無仇的。
但此刻,被旁人點破,那份被刻意忽略的疑云瞬間變得沉重起來。
“應該沒有吧,顧主任要求嚴格,對大家都一樣,可能是我負責的方向正好是他近期關注的重點。”林笙試圖解釋,但語氣卻不禁多了幾分虛意。
“是嗎?”小護士顯然不信,眼神里充滿了同情,“那你可得注意身體啊,天天這么熬,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她說完,搖搖頭走了,起初她們護士站的人還覺得是顧衍對林笙有想法,但又慢慢看著顧衍這么折磨人的手段,哪有一點追人的意思啊。
辦公室里重新恢復了寂靜,只剩下電腦風扇輕微的嗡鳴。
林笙看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英文文獻和復雜的圖表,想著小護士的那番話,不禁微微皺了皺眉。
針對?
她自問從未得罪過這位新主任。
又一天高強度的工作結束,林笙關掉電腦,窗外早已華燈初上,冬夜的寒風在玻璃外呼嘯。
她收拾好東西,拿起包,她的車送去保養了,所以她準備去趕最后一趟地鐵。
剛走出辦公室,就看見一道頎長的身影靜靜地靠在走廊的墻壁上。
深灰色的大衣襯得他身姿愈發挺拔,走廊柔和的頂燈的光線落在他細金絲邊的眼鏡上,反射出冷冽的光澤。
是顧衍。
像是在特意等她。
林笙的腳步下意識地頓住,心頭那根弦瞬間繃緊,抬眸看向他,低低出聲:“顧主任。”
“嗯。”顧衍直起身,步履從容地朝她走來,在她面前站定。
他身上帶著淡淡的雪松混著消毒水的清冷氣息,壓迫感無聲地彌漫開來:“所有工作都結束了?”
“嗯。”林笙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辛苦了。”顧衍的目光在她略顯疲憊的臉上停留了一瞬,隨即移開,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時間不早了,預報說今天有雪,我送你回去。”
不是詢問,而是陳述句。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上位者姿態。
林笙心頭一緊,立刻拒絕:“不用麻煩了,顧主任,我坐地鐵很方便的。”
她本能地想要遠離這個讓她感到壓力和不安的男人。
顧衍卻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率先轉身往電梯的方向走,平淡出聲:“順路,而且,有些關于下周那個特殊病例的想法,路上可以聊聊。”
他搬出了工作的理由,堵住了林笙再次拒絕的借口。
林笙攥緊了包帶,指節微微發白,她能感覺到對方平靜表面下的強勢。
在職場,尤其是在這樣一位手握重權的新領導面前,過于生硬的拒絕顯然不明智。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那……麻煩顧主任了。”
林笙只能跟上,電梯狹小的空間里,只有他們兩人。
沉默無的氣氛圍繞在兩人之間。
顧衍身高的優勢讓她感到一種無形的壓迫,他身上那股清冷的氣息也讓她神經更加緊繃。
她盯著不斷下降的數字,只希望這尷尬的同行快點結束。
走出醫院,顧衍的車停在地面停車場,很方便,是一輛低調又奢華的黑色轎車,能夠看出他的家庭條件的確是很優越的。
林笙安靜跟在他身后,剛走到他的車前,就忽然聽到一道突兀的喇叭聲響起。
在空曠的停車場里,很刺耳。
林笙渾身一僵,下意識回頭看向聲音來源的地方。
就看到周祈年高挺的身影從車上下來,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長款風衣,身形似乎比上次見到時更顯瘦削,下頜線繃得緊緊的。
在看到他的一刻,林笙就皺起了眉心,低垂下眼眸,想要無視他那道低沉的目光。
顧衍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他順著林笙的目光看去,在看清周祈年的瞬間,他若有所思輕揚了下眉。
一雙深諳眼底的笑意很淺,卻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間打破了表面的平靜。
他微微側頭,看向身邊臉色發白的林笙,出聲詢問:“認識?”
林笙強迫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起來,甚至帶著一絲刻意的疏離和漠然:“不認識。”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卻足以讓周祈年清晰聽到。
周祈年垂在身側的手驀地一緊,看著林笙那張寫滿冷漠的側臉,心更是悶得發疼。
原來被她拒千里之外,是這樣痛苦的感覺。
“不認識?”顧衍輕輕地重復了一遍這三個字,尾音微微上揚,他唇角的笑意加深了,目光轉向一副失神難堪模樣的周祈年,語氣變得意味深長:“我認識。”
聽到他的回答,林笙驀地抬眸看向他,眸底是掩飾不住的詫異。
他們竟然認識。
顧衍沒解釋的想法,只是看著她說:“你先上車等我。”
他不由分說地將車鑰匙塞進林笙冰涼的手里,就邁步朝周祈年走了過去,站在他面前停下,笑意不達眼底看著他,以頗為熟悉的語氣打招呼:“祈年,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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