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眼疾手快地接住林笙軟倒的身體,觸手一片冰涼和黏膩的濕熱,他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林笙!堅持住!”他焦急地呼喚著她的名字,但她已經毫無反應,臉色灰白,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醫生!快!這里需要急救!重傷員!”
顧衍朝著周圍的警察和剛剛趕到的救護人員急切地喊,聲音因為恐懼和急切而有些變了調。
他小心翼翼地將林笙平放在雪地上,救護人員立刻沖過來進行緊急檢查和處理。
看到她腹部出血量,經驗豐富的急救醫生臉色也變了:“快!建立靜脈通道!加壓包扎!必須立刻送回醫院手術!快抬上車!”
現場一片混亂,警燈閃爍,人聲嘈雜。
顧衍緊緊握著林笙冰冷的手,跟著擔架跑向救護車,她腹部的血跡刺目驚心。
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響起!
周祈年的車極速停在了警戒線外,他迫切就推開車門,立馬沖了過來。
“笙笙!”周祈年臉上此刻毫無血色,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絕望。
他幾乎一眼就看到了擔架上林笙渾身是血,毫無生息的模樣,心臟幾乎在一瞬間快要停滯。
“笙笙!”
他想要走過去,卻被警察攔住:“先生!請退后,不要妨礙救援!”
“那是我的家屬!”周祈年雙目赤紅,情緒徹底失控,試圖強行沖破阻攔。
顧衍聽到動靜,猛地回過頭,就看到周祈年了,他積壓的怒火和擔憂瞬間找到了宣泄口。
他輕輕放下林笙的手,不忘囑咐醫護人員:“快送她去醫院,直接送手術室,通知普外科和麻醉科準備緊急手術,我馬上跟上!”
顧衍說完這句,就轉身大步走向周祈年,不給他任何反駁的幾乎,狠狠地用盡全身力氣一拳砸在了周祈年的臉上!
“砰!”的一聲悶響。周祈年猝不及防,被打得踉蹌著后退了好幾步,嘴角瞬間破裂,滲出血絲。
“周祈年!你他媽現在知道來了?!你早干什么去了?!”
顧衍揪住他的衣領,額上青筋暴起,平日里溫潤的眼眸此刻滿是怒意,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顫抖:“她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在干什么?你在陪著青梅竹馬演深情戲碼!你掛她電話!你關機!你知不知道她那時候有多絕望?!她流著血躺在雪地里給你打電話求救!聽著你在電話里安撫別的女人!你他媽還是人嗎?!”
顧衍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根尖銳的刺,狠狠刺進周祈年的心底,讓他說不出一批反駁的話。
周祈年被打得偏過頭,臉上火辣辣的疼,但遠不及心口的萬分之一。
他沒有任何反抗,任由顧衍狠狠打了幾拳,眼神定定地看著救護車的門關上,鳴叫著疾馳而去。
直到救護車徹底不見蹤影,他才漸漸回神,像是才找回一點聲音,看向身邊的一個警察,語無倫次地問:“我女兒呢?找到我女兒了嗎?”
警察面色沉重地搖了搖頭:“周先生,很抱歉,我們只抓獲了兩名嫌疑人,但孩子……據他們交代,已經在途中被轉移了。不,我們正在全力審訊,擴大搜索范圍。”
“轉移了……”周祈年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差點栽倒在地。
孩子沒找到,林笙再次受傷,巨大的恐慌和悔恨不斷席卷在他的心頭,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他猛地看向顧衍,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哪家醫院?笙笙被送到哪家醫院了?!”
顧衍冷冷地看著他失魂落的樣子,眼底沒有一絲同情,只有冰冷的厭惡和嘲諷:“中心醫院,周祈年,如果林笙和孩子有任何不測,那你就是最大的幫兇!”
說完,顧衍不再看他,迅速上了自己的車,緊跟著救護車而去。
周祈年僵在原地,風雪撲打在他臉上,冰冷刺骨,卻遠不及他心中的寒意。
他聽著周圍警察部署搜尋任務的指令聲,看著雪地上那攤尚未完全被雪花覆蓋的,刺目的暗紅血跡,心臟悶的愈發厲害,每一次呼吸都痛的厲害。
他此刻很想抬手狠狠抽了自己兩個耳光,他就是一個徹底車徹尾的混蛋,再次一次的選擇,他還是錯過了……
他神情痛苦的僵在原地,眼底的淚水緩緩從眼尾滑落。
周祈年不知道在原地怔了多久,才跌跌撞撞地跑回車里,雙手顫抖得幾乎握不住方向盤,以最快的速度沖向中心醫院。
一路上,他的腦子里不斷回放著林笙可能遭遇的可怕情景,回放著電話里她微弱絕望的聲音,回放著自己在天臺對沈清說出的那些“承諾”和“愛語”……每一幀畫面都像是在凌遲他的心。
只要想到這樣的畫面,他就痛的呼吸幾乎快要窒息。
為什么?為什么他總是做出錯誤的選擇?
為什么總是傷害他最應該保護的人?!
一路上,他的思緒亂到幾乎是一片空白,當沖到中心醫院手術室外時,走廊里一片寂靜,只有“手術中”的燈牌亮著刺目的紅光。
顧衍和童可欣已經等在那里。
童可欣眼睛哭得紅腫,看到周祈年,立刻沖了上來,情緒激動地質問:“周祈年!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為了那個沈清,笙笙怎么會出事!小初怎么會丟!你滾!你滾啊!你有什么臉來看笙笙!”
周祈年任由她打罵,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只是死死地盯著那扇緊閉的手術室大門,眼眶通紅,布滿血絲,眼神全然是的悔恨和恐懼。
顧衍看不下去,走上前拉開了童可欣,冷冷地對周祈年說:“你現在在這里裝深情懺悔有什么用?她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里?”
周祈年喉嚨哽咽,發不出任何聲音。
是啊,他現在在這里,有什么用?他最該在的時候,可他卻缺席了。
但他心里同時有個念頭不斷浮現,他現在不能離開,他必須要守著林笙。
他已經做過她很多次,這一次不能再做過。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對他都像是無比的煎熬。
周祈年靠著冰冷的墻壁,緩緩滑坐到地上,雙手插入發間,身體因為壓抑的痛苦和恐慌而微微顫抖。
他從未覺得時間如此漫長而可怕過。
整個手術過程,他都在不停地祈禱,祈禱林笙平安,祈禱孩子能盡快找到。
手術室外很安靜,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久到外面天快亮的時候,手術室的燈終于熄滅了。
門被推開,主刀醫生一臉疲憊地走了出來。周祈年猛地站起身,推開顧衍,踉蹌著沖過去,急切地問:“醫生!她怎么樣?!”
醫生摘下口罩,語氣沉重:“手術還算順利,匕首刺傷了一條小動脈,失血量非常大,幸好送來得還算及時……但患者傷勢太重,還沒有脫離危險期,需要轉入icu密切觀察,至于后續恢復……要看她自身的意志力和造化了。”
聽到“沒有脫離危險期”,周祈年的心再次被狠狠揪緊,那種痛苦懊悔的情緒再次浮現在他的心頭,讓他想起五年前的那個場景……
也是林笙被從手術室推出來,再之后,沒多久,她就提出了分開得事情,并且沒有任何猶豫就離開了。
就在他失神的時候,林笙被推了出來,她臉上戴著氧氣面罩,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毫無生氣,各種監控儀器在她身邊發出規律的滴答聲。
周祈年想上前,卻被護士攔住:“家屬請讓一讓,病人需要立刻轉入icu!”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林笙被推走,心里亂的厲害。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警方打來的。
“周先生!有線索了!根據一名環衛工人提供的線索和沿途監控追蹤,我們鎖定了一個廢棄的城西工業區的倉庫!懷疑孩子被轉移到了那里!我們已經出發了。”
周祈年精神猛地一震:“地址發我!我馬上過去!”
他嗓音低沉說完就顧不上其他,轉身就朝著醫院外狂奔而去,他車子極速沖入晨曦微露的街道,朝著警方提供的地址瘋狂駛去。
此刻,周祈年的心跳得飛快,混合著巨大的希望和更深的恐懼。
他怕自己去晚了,怕看到無法承受的畫面。
等他找到那個廢棄倉庫,甚至等不及后續的警察,立馬就不顧一切沖了進去。
倉庫里光線昏暗,彌漫著灰塵和霉味。
借著門口透進來的微光,他看到了令他血液瞬間凝固的一幕——
在一個角落里,小姑娘被繩子捆著,嘴巴被膠帶封住,一個小混混模樣的男人正面目猙獰地用手死死掐著孩子的脖子!
小姑娘臉色發紫,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痛苦,小小的身體在無力地掙扎著。
“媽的!反正也拿不到尾款了!干脆弄死干凈!”那歹徒惡狠狠地咒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