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是一陣輕輕敲門聲打破了臥室里窒息的僵局。
白琴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小心翼翼地問他們要不要下去用早餐。
周祈年看著林笙強忍淚水的樣子,隱忍眸底的壓抑的情緒,克制著呼吸,緩聲道:“柜子里你的衣服都沒有動過,我下去等你。”
直到看著他離開,林笙緊繃的神經才緩緩松下,但眼底的淚水卻怎么都無法消散。
等她下樓的時候,餐廳里的氣氛很是安靜。
白琴的目光不經意掃過她頸側那無法完全被衣領遮掩的曖昧的紅痕,又看了看祈年緊繃的側臉和林笙蒼白冷漠的神情,心下明了,不由在心底深深嘆了口氣。
她試圖緩和氣氛,不斷給林笙夾菜,說著小初早上醒來找媽媽的趣事。
但林笙神色適中冷淡,沒有應一句話,更沒有要看對面周祈年一眼的想法。
注視著她的反應,周祈年的臉色越來越沉。
早餐結束后,他幾乎是不由分說地再次將林笙帶回了二樓的臥室。
“砰”的一聲,門被關上。
周祈年將她抵在門板上,聲音低沉而強勢,不容置疑道:“笙笙,我給你兩個選擇,一留在老宅,二是跟我還有小初一起回公寓去住。”
林笙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不清楚嗎?”周祈年目光沉沉,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偏執:“笙笙,你必須留在我身邊,哪里也不準去,你和孩子,我都不會放手。”
“你做夢!”林笙氣得渾身發抖:“周祈年,你真的讓我覺得惡心!”
“是!我就是惡心了!”周祈年毫不猶豫的承認,手上不自禁握緊她的雙肩,眼底是近乎瘋狂的占有欲:“我不會再給你機會靠近顧衍,更不會讓你帶著小初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
“你放開!”
就在兩人爭執不下時,林笙的手機響了。
是顧衍打來的。
周祈年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目光愈發的駭人,伸手就要去奪手機!
林笙卻搶先一步躲過他的動作,警惕看他。
這個下意識的保護性的動作,讓周祈年的神色驟然沉下。
他猛地攥緊她的手腕,額角青筋暴起的質問:“你就這么在乎他?!”
“是!就這么在乎!”林笙吃痛,卻倔強地不肯呼痛,只是冷冷地瞪著他。
就在他們兩個人僵持的時候,房間的門被從外面輕輕推開一道縫隙,小姑娘露出一顆小腦袋看向林笙,軟聲說:“媽媽,顧叔叔來找你了,奶奶讓我叫你。”
聽著小姑娘的復述,林笙神情有一瞬的意外。
趁周祈年分神的瞬間,她用力甩開他的手,猛地打開房門,沖了下去。
周祈年默了幾秒,隨即臉色鐵青追了下去。
林笙跑出周家大門,就看到顧衍正站在車旁,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擔憂。
清晨的陽光落在他身上,仿佛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與她身后的冰冷禁錮形成了鮮明對比。
林笙低低呼了一口氣,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跑向他。
“林笙!”顧衍看到她沒事后,剛想松一口氣,但下一秒目光就敏銳地捕捉到了她頸側那刺目的吻痕,以及她微微泛紅的眼眶和略顯凌亂的發絲。
他的眸底的一抹暗色飛速掠過眼底,卻什么也沒問,只是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上車。”
“好。”林笙輕點了下頭。
周祈年追出來,看到的就是林笙毫不猶豫地坐上顧衍的車,而顧衍則用一種近乎保護者的姿態,擋在她與周祈年之間。
兩個男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一個憤怒不甘,一個冷靜卻暗藏鋒芒。
“走吧。”顧衍不過一秒就收回了目光,對林笙低聲說,隨即上車,發動引擎,車子絕塵而去。
留下周祈年獨自站在原地,拳頭緊握,漆黑的瞳孔夾雜著戾氣。
車子一路快速行駛,最終停在了沿海公路邊。
林笙有些疑惑看他,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突然來海邊。
但看著他沉默的背影,還是推開車門跟了上去。
海風帶著咸澀的氣息灌入鼻尖,同時也吹亂了林笙的長發。
她跟著顧衍停在蔚藍無際的大海邊,心情卻依舊沉重得像壓著巨石。
“你還好嗎?”顧衍的聲音溫和地響起,打破了沉默。
林笙回過神,輕輕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事,謝謝你過來。”
顧衍的目光再次掠過她的脖頸,那里曖昧的痕跡在陽光下無所遁形。
他的指尖不可察覺收緊幾分,語氣卻聽不出太多情緒,像是隨口一提:“酒店的監控視頻,我找到了,雖然畫面有些老舊,但確實拍到了些東西,結合李其的證詞,現在只差最關鍵的,能直接指認沈清教唆綁架或者承認五年前真相的決定性證據了,只要找到李其的奶奶,拿到她手里的錄音,證據鏈就完整了。”
聽到這個進展,林笙黯淡的眼中終于燃起一絲希望的光芒,情緒也激動起來:“真的嗎?那我們……”
“林笙。”顧衍忽然打斷她,他轉過頭,目光深邃地看著她,海風吹動他額前的碎發,他的眼神復雜難辨,語氣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一種認真的探究:“你現在是不是還對他有感情?”
這個他不而喻指的是周祈年。
林笙神色怔了下,隨即下意識地否認:“沒有,怎么可能,我對他只有……”
恨嗎?
但好像也不全是,那種感情太復雜,夾雜著過往的愛,巨大的失望和無法磨滅的傷害留下的陰影。
她說不出來。
而她的遲疑和眼底一閃而過的復雜情緒,沒有逃過顧衍的眼睛。
他沉默地看著她,海風吹起她臉頰邊的發絲,她微微側著頭,脖頸的線條優美卻帶著傷痕,陽光在她長長的睫毛上跳躍,有一種脆弱又堅韌的美。
他看得有些出神,半晌,才像是自自語般輕聲問道:“那你……有考慮過,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嗎?”
這個問題來得太過突然,林笙的心跳猝不及防地漏了一拍。
她愕然轉頭,對上顧衍深邃的目光。
那目光里似乎藏著很多情緒,還有一種她不敢深究的期待。
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而安靜,只剩下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和海風吹過的呼嘯聲。
林笙的心亂了。
她看著顧衍,這個一次次在她最絕望無助時伸出援手的男人,他給予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沒有女人會不為此心動。
她輕輕吸了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聲音很輕,卻清晰:“有考慮過。”
這幾個字很簡單,卻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顧衍心底漾開層層漣漪。
他的心跳驟然加速,一股難以喻的悸動和喜悅瞬間涌上心頭,幾乎要沖破他一直以來的克制。
看著她那雙清澈眼眸中映出的自己的影子,沖動幾乎要脫口而出:“那……”
然而,就在他準備問出心底想法的那一刻,唐聿禮那些刻薄而現實的話語,如同冰冷的潮水,猛地涌上他的腦海——
“你拿什么給她優渥的生活?”
“你連自己都活得這么掙扎,仇都沒報完,你拿什么保護她?”
“你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你配不上她。”
洶涌的熱情瞬間被這盆冷水澆滅,只剩下刺骨的冰涼和深入骨髓的自卑。
他眼底剛剛燃起的光亮迅速黯淡下去,幾乎是狼狽地避開了林笙的目光,轉過頭,重新看向前方波瀾壯闊的大海,嘴角扯出一抹極其苦澀自嘲的弧度,搖了搖頭,聲音低得幾乎被海浪聲淹沒:“沒什么,我就隨口一問,你別放在心上。”
剛剛升起的微妙氣氛瞬間消散,只剩下尷尬和一絲難以喻的失落。
林笙看著他忽然冷淡下去的側臉,心中剛剛鼓起的勇氣也悄然消散,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嘆。
海風依舊吹拂著,卻帶走了方才那瞬間的悸動和溫度。
另一邊的沈家。
沈清蜷縮在臥室的角落里,窗簾緊閉,房間里昏暗一片。
她死死盯著手機屏幕上周祈年沒有回復的消息,目光里是一片幽怨。
“騙子,都是騙子!”她喃喃自語,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說什么工作忙,肯定是和那個賤人在一起……”
就在她陷入情緒漩渦里的時候,房門忽然被推開,打破了室內的死寂。
沈清渾身一顫,在看到是保姆的時候,臉色瞬間變冷:“滾出去!誰讓你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