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說完那番話,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也將周祈年所有的話都被堵了回去,看著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側影,明白自己對她造成的傷害有多深重。
他沉默地發動了車子,駛向警局。
他知道,他還有很長很艱難的路要走。
而第一步,就是徹底干凈地讓沈清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最沉重的代價。
車窗外,陽光依舊明媚,卻照不進車內這冰冷的氣氛。
周祈年握緊方向盤,眼底閃過一絲狠厲與決絕。
林笙離開后,并沒有回家。
她心緒難平,真相帶來的不是解脫,而是一種更沉重的疲憊和對于未來的茫然。
她開車來到了醫院,找到了正在辦公室的顧衍。
顧衍抬起頭,看到是她,有些意外,但立刻站起身:“怎么了?臉色這么不好,是小初有什么事?”
他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情緒低落。
“不是小初,”林笙走進辦公室,關上門,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聲音平靜:“綁匪松口了,指認了沈清。”
顧衍聞,目光驟然沉了幾分,立刻追問:“警方那邊怎么說?有正式逮捕她嗎?”
林笙搖搖頭,神色凝重:“周祈年剛接到電話,說是承認了,但具體警方下一步行動,我還不知道。”
“一天沒有正式逮捕,沒有把她收押,就存在變數。”顧衍的語氣嚴肅起來,他走到林笙面前,目光帶著擔憂:“沈家不會坐以待斃,他們會動用一切資源保她,林笙,你這段時間一定要格外小心,沈清現在就是窮途末路的野獸,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林笙的心因他的話而收緊,她點了點頭:“我知道,我會注意的。”
她頓了頓,像是尋求某種確認,又像是自自語般輕聲說:“周祈年他……這次的態度很堅決,他說不會再包庇任何人。”
顧衍看著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復雜情緒,沉默了片刻,聲音溫和了幾分:“他能做出這個改變,是好事,至少說明,他終于看清了,也愿意去糾正過去的錯誤,這對于你,對于小初,甚至對于他自己,都算是一個……新的開始吧。”
他的話語里聽不出太多個人情緒,更像是一種客觀的分析和安慰。
林笙輕輕“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辦公室內陷入短暫的沉默,兩人各懷心事。
與此同時,沈家別墅。
周興國正坐在客廳沙發上,面色不悅地看著對面的方靜。
網上的風波和隱隱約約傳來的壞消息讓他坐立難安。
“方靜,你跟我說實話,外面那些關于清清的傳,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還有祈年那件事,鬧得滿城風雨,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周興國試圖從方靜這里打探口風,他心里還存著一絲僥幸,希望這一切只是夸大其詞。
方靜臉色極其不自然,眼神閃爍,強撐著笑容:“興國,你怎么也聽信那些風風語?清清那孩子你是知道的,就是被我們寵壞了,有點小性子,但本質是好的,怎么可能做那些違法亂紀的事情?都是有人故意抹黑,見不得我們沈周兩家好……”
她的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門鈴聲和嘈雜聲。
傭人驚慌地跑進來:“夫人,外面……外面來了好多警察!還有記者!”
“什么?!”方靜猛地站起身,臉色瞬間煞白。
周興國也皺緊了眉頭,心中那不祥的預感越來越重。
幾名穿著制服的警察已經走了進來,為首一人亮出證件,神情嚴肅:“沈清在家嗎?我們依法對她涉嫌教唆綁架,故意傷害一案進行傳喚,這是傳喚證。”
另一名警察則拿出了更正式的逮捕令:“根據現有證據,經批準,決定對犯罪嫌疑人沈清執行逮捕。”
“逮捕?!”方靜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聲音尖利:“你們搞錯了!我女兒是清白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有病!她不能受刺激!”
周興國也震驚地站了起來,看著警察手中的文件,又看向方靜驚慌失措的樣子,厲聲問道:“方靜!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清清她真的……”
就在這時,二樓樓梯口傳來動靜。
原本在房間里的沈清被樓下的動靜驚動,走出來查看,恰好聽到“逮捕”兩個字,又看到樓下那么多的警察和記者透過門縫閃爍的鏡頭。
她瞬間嚇得臉色蒼白,想也不想就想轉身就想逃回房間鎖上門,卻被迅速上樓的警察攔住了去路。
“沈清女士,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警察的聲音冷靜而不容置疑。
“滾開!別碰我!我是沈家大小姐!你們敢動我!”
沈清情緒徹底崩潰,歇斯底里地掙扎哭喊起來,形象全無。
方靜見狀,急忙沖上樓,攔住警察,聲音帶著哭腔和哀求:“警官!我女兒她精神狀態真的不好,她有嚴重的心理疾病,不能受刺激!你們這樣會逼死她的!能不能……能不能先讓我們單獨說兩分鐘?就兩分鐘!”
為首的警察看了看情緒激動的沈清,又看了看苦苦哀求的方靜,皺了皺眉,最終還是示意同事稍微退開幾步,給了她們一點空間,但目光依舊緊緊盯著。
方靜立刻抱住渾身發抖,臉色慘白的女兒,壓低了聲音,急促地安撫:“清清,清清你冷靜點,聽媽媽說,現在不能鬧,越鬧越難看!記者都在外面,跟著警察去,只是配合調查,媽媽陪你一起去,我們家的律師馬上就到,不會有事的,相信媽媽,清者自清,我們沒做過,不怕他們查!”
沈清卻聽不進去,死死抓住她的手臂,指甲幾乎掐進她肉里,眼神充滿了恐懼:“媽,我不能去,去了我就回不來了,他們會把我關起來的,是林笙和顧衍,他們聯手害我!”
“閉嘴!”方靜低聲呵斥,用力捏了捏她的手:“不想更慘就聽話,先跟他們走,律師會處理,在外面要表現得好一點,知道嗎?!”
在方靜半是安撫半是強硬的勸說下,沈清總算稍微冷靜了一點,但身體依舊抖得厲害,眼神渙散。
方靜攙扶著她,一步步走下樓梯。
經過面色鐵青,眼神復雜的周興國時,沈清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哭著對他喊:“周伯伯,我是清白的,你要相信我,是祈年他誤會我了……”
周興國看著她這副狼狽恐慌的模樣,再回想她過往的種種和如今確鑿的逮捕令,心中那點僥幸和舊情終于被徹底擊碎,他嘴唇動了動,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無奈地移開了目光。
這一幕,徹底讓沈清的心沉入了谷底。
等到她們母女走出了別墅大門的一瞬間,守在外面的記者隨之蜂擁而上,閃光燈噼里啪啦地響成一片,各種尖銳的問題撲面而來……
“沈清女士,對于綁架指控你有什么想說的?”
“方靜女士,沈家是否會動用一切力量保釋女兒?”
“請問周沈兩家的聯姻是否因此徹底破裂?”
方靜用包擋著臉,緊緊護著低頭啜泣的沈清,不作任何回答,在律師和保鏢的幫助下,艱難地擠上了警車。
警車呼嘯而去,留下一地喧囂的記者。
周興國站在別墅門口,看著遠去的警車,臉色難看至極。
趁著那群記者還沒反應過來,他快速上了車,對司機道:“去老宅!”
周家老宅里,白琴正心情復雜地看著網上關于沈清被帶走的新聞推送,既覺得罪有應得,又難免有一絲物傷其類的唏噓。
周興國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直接質問道:“白琴!沈清那件事,你到底知道多少?她真的……真的指使人去綁架小初?!這怎么可能?那孩子雖然嬌縱了點,但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她怎么敢?!”
白琴放下手機,冷冷地看著他,語氣帶著嘲諷:“現在知道來問我了?之前不是一直覺得沈清千好萬好,恨不得立刻讓她給你當兒媳婦嗎?怎么?事實擺在眼前,還不愿意相信?”
周興國被噎得一時說不出話,臉色青紅交錯:“我……我只是覺得太突然了!這中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誤會?”白琴氣得站起身:“綁匪親口指認,證據確鑿,能有什么誤會?!周興國,我看你就是眼瞎心也盲!祈年在那一點上的糊涂和固執,就是遺傳了你!”
“你!”周興國惱羞成怒,但看著她憤怒而失望的眼神,又無力反駁。
他沉默了片刻,語氣終于軟了下來,帶著一絲后怕:“那小初那邊,會不會還有危險?”
“現在知道擔心你孫女了?”白琴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但還是說道:“我已經讓祈年多派了些可靠的人手,暗中保護小初平時的安全,至于笙笙……”
一聽到林笙,周興國下意識地皺眉,語氣又變得有些生硬:“她?她又怎么了?要不是她,也許還鬧不出這么多事!”
白琴看著他這副樣子,只覺得無比心累,她嘆了口氣,語氣充滿了無奈:“周興國,到現在這個地步,你就別再擺你那董事長的架子了,你以為現在還是你挑兒媳婦的時候?我告訴你,現在就算你求著人家林笙原諒你兒子,人家都未必肯多看祈年一眼,你兒子這次是傷透人家的心了!”
周興國不服氣地想反駁,但張了張嘴,卻發現無從辯起。
想到周祈年那失魂落魄、額角帶傷的樣子,再想到林笙那雙清冷決絕的眼睛,他最終只是悻悻地閉上了嘴。
半晌,才像是自自語般,帶著點難以置信和別扭,喃喃地問了一句:“祈年那小子,就真那么喜歡那個林笙?喜歡到非她不可了?”
他的語氣里,第一次沒有了挑剔和不滿,只剩下一種難以理解的困惑,和一絲隱約的、被迫接受現實的頹然。
白琴看著他這副樣子,沒有回答,只是將目光投向窗外,長長地復雜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