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希文跪在黃舉車前,聲淚俱下。
“請黃師為我安慶府數十萬生民,講一次經,開一次蒙!我等,感激涕零!”
黃舉坐在車上,閉目養神,仿佛沒有聽見。
他身邊的大弟子公孫衍,則走下車,用一種悲天憫人的語調說道:“老師此行,心系京城社稷,本不欲耽擱。但見孫大人如此誠心,我等若是不允,倒顯得不近人情了。”
“也罷,老師便在此,小憩一日。”
“謝黃師!謝公孫先生!”
孫希文激動得,對著那青牛車,連磕了三個響頭。
趙德芳在一旁看著,臉色越來越難看。
私動府庫,為外臣修建高臺,這是死罪!
可他不敢說。
他甚至不敢表露出半分不滿。
因為他看到,周圍那些官吏士紳,看著孫希文的眼神,充滿了贊許與羨慕。
仿佛孫希文做的,才是最正確,最光榮的事情。
趙德芳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這天下,到底還姓不姓何!
夜里,驛館。
趙德芳坐立不安,在房間里來回踱步。
“瘋了,都瘋了!”
他嘴里反復念叨著,那張平日里威嚴的國字臉上,滿是驚恐。
“沈大人,你看到了嗎?這哪里是尊師重道,這分明是結黨營私,目無君上!”
“黃舉還沒到京城,這沿途的官員,就已經把他當成了天!等他到了京城,那還了得?”
沈卓正坐在燈下,仔細地擦拭著一把從不離身的,短刃。
那刀刃,薄如蟬翼,吹毛斷發。
他頭也不抬,淡淡地說道:“趙大人,稍安勿躁。”
“還躁?我這心都快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
趙德芳一屁股坐在他對面,壓低了聲音。
“沈大人,你年輕,圣眷正濃。你給我句實話,陛下,到底知不知道這些事?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抬起頭,看著趙德芳那雙惶恐不安的眼睛。
“趙大人,你覺得,這天底下,有什么事,能瞞得過玄鏡司的眼睛?”
趙德芳一愣。
沈卓繼續說道:“就在剛才,玄鏡司的密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