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只有一句話。”
“什么話?”趙德芳緊張地湊了過去。
“陛下說,”沈卓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讓他演。”
“演?”
“對,演。”
沈卓將短刃歸鞘,聲音里,帶著一種與他年齡不符的,洞悉一切的平靜。
“陛下說,這魚,養了這么久,總要讓它自己跳出水面,看看究竟有多肥,才好下刀。”
趙德芳聽得云里霧里,但那股子深入骨髓的恐懼,卻莫名地,消散了幾分。
他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忽然覺得,自己這幾十年官,都當到狗肚子里去了。
……
在沿途官吏士紳的“簇擁”下,黃舉的車隊,終于,緩緩地,抵達了京城。
隊伍行至通州。
沈卓與趙德芳,按照何歲的旨意,登上了黃舉的青牛車,開始向他“講解”京城的政治格局。
趙德芳小心翼翼,斟字酌句,生怕哪句話說錯了,觸怒了這位活菩薩。
他主要講的,是太后如何垂簾聽政,朝中老臣如何憂心忡忡,新政如何激進,民怨如何沸騰。
他想引導黃舉,將矛頭,對準何璋,對準那些“奸佞”。
黃舉閉著眼睛,聽著,不置可否。
偶爾,會從鼻子里,發出一聲輕微的“嗯”。
趙德芳講得口干舌燥,卻感覺拳頭都打在了棉花上,心中愈發沒底。
輪到沈卓了。
沈卓沒有講那些虛的。
他開門見山,直接將何歲推行的一系列新政,一條條,一款款,掰開了,揉碎了,講給黃舉聽。
“……故,陛下立工商司,非為與民爭利,乃為立規矩。讓天下之財,皆有其流向,皆歸于國庫,再由國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陛下設六扇門,以江湖人治江湖人,非為放縱,乃為收束。將所有武夫匹夫,皆納入王法之內,使其不敢再以武犯禁。”
“陛下破格提拔吳道玄,命其推廣養雞之法,非為口腹之欲,乃為讓天下百姓,都能在災年,有肉可食,有蛋可吃,不至于餓死……”
他講得平鋪直敘,不帶一絲感情色彩,像是在背誦一份枯燥的公文。
趙德芳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生怕黃舉當場發作。
然而,黃舉的反應,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對這些足以讓任何一個腐儒暴跳如雷的“離經叛道”之舉,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的樣子。
仿佛,沈卓說的,是另一個國家的事情,與他無關。
直到,沈卓提到了那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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