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舉眼中,燃燒著近乎瘋狂的,對勝利的渴望。
他已經等不及了。
他恨不得,后天,立刻就到來!
京城西郊,天高云淡。
那座拔地而起的論道壇,在清晨的陽光下,泛著金絲楠木獨有的溫潤光澤。
它像一座孤島,矗立在人山人海的中央。
壇下,是數萬名從京城四面八方涌來的百姓,他們伸長了脖子,臉上寫滿了好奇與期待。
壇的四周,是涇渭分明的幾個區域。
東面,是以內閣次輔徐向高為首的文官集團,他們一個個正襟危坐,臉上帶著志在必得的微笑,仿佛已經預見了新政被駁斥得體無完膚的場景。
西面,是鎮國公賈凱等一眾武勛,他們大多百無聊賴,打著哈欠,來此不過是給皇帝站場子。
南面,是來自天南海北的游學士子,他們神情激動,手捧書卷,準備見證這場千載難逢的思想盛宴。
而北面,最高的那座觀禮臺上,只設了兩張座椅。
何歲一身玄色龍袍,面色平靜地安坐其上,身旁的寧白露,為他輕輕披上了一件貂裘。
風,有些涼。
“陛下,您看徐次輔他們,笑得多開心。”
寧白露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促狹。
何歲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目光越過下方攢動的人頭,落在了論道壇中央那個孤零零的身影上。
“讓他們笑。”
“等會兒,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當——”
一聲悠揚的鐘鳴,響徹云霄。
月旦評,正式開始。
論道壇下,一名來自國子監,專攻《春秋》公羊學的老博士,率先走了出來。
他叫董仲舒的后人董憲,在京城儒林中頗有威望。
董憲對著壇上的黃舉,恭敬地行了一禮,聲音洪亮。
“晚生董憲,請教黃師。”
“《春秋》大義,在于‘尊王攘夷’。今陛下行商律,與民爭利,恐失萬民之心,此非‘尊王’之道。請問黃師,晚生此,可有錯漏?”
這一問,又狠又毒。
他直接將《商律》與“尊王”這個儒家最高政治正確對立起來,就是要逼黃舉表態。
徐向高等人,紛紛點頭,臉上露出贊許的神色。
好!問得好!
看你黃舉,如何回答!
黃舉站在壇上,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淡淡地開口,聲音平淡,卻清晰地壓過了現場所有的嘈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