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以為陸讓也走了,正努力睜開眼睛時,熟悉的淡淡墨香陡然襲來。
接著,商蕪聽到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嘆,溫熱液體滴落在她手背上。
她震驚地睜開眼睛。
明亮的燈光下,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陸讓正垂眸,用指尖抹去眼角的淚光。
他的動作慢了些,那滴淚先一步掉在商蕪手上。
商蕪的心都被擊中,虛弱無力地開口:“陸讓,不哭……”
陸讓頓住,背過身調整情緒,轉過來時,微紅的眼里滿是心疼:“你醒了,要喝水嗎?”
商蕪搖搖頭。
“剛才我聽見醫生說,我的臉能治好對不對?”
她心知陸讓自責,特地轉移話題,不提這兩天她遭遇的一切。
陸讓眸光一暗,輕輕撫上她的臉,手指停留在她傷口周圍,不敢輕易觸碰。
“會好的,會比你以前還要漂亮。”
商蕪笑笑:“我就知道會好的,蘇婷婷逼著我去當陪酒女郎的時候,我出于自保只能這樣做,但是,我憑感覺收了力道。”
她不知道會不會永遠留疤,不知道蘇婷婷會不會發現她的小動作。
但那個情況下,她開始稍微留了后手。
陸讓抿了抿唇,聲音啞得厲害:“都是我沒及時出來,一開始巡邏的保鏢太多,我不能貿然行動,只能等他們換班,同時醫生又不在我房間里的時候下手。”
他喉結滾動,雙手無意識地握緊:“我定位到你的手機,以為你在會所,趕過去,抓到會所經理才知道你又被人帶走,如果我早半個小時,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這不是你的錯。”商蕪想伸手碰他。
陸讓立刻按住她的手腕:“還輸著液,別亂動。”
商蕪靠在床邊輕輕點頭。
陸讓抓住她的手,低頭,吻她冰涼的指尖。
“我不會再離開你這么久了,接下來每一天每一夜,我都守著你。”
商蕪用指尖撩撥著他的唇角,感受到他就真真切切在自己面前,心終于踏實下來。
陸讓鄭重看著她,像是在看什么差點沒有抓住的至寶。
商蕪被他看得心頭發熱:“我還以為我會死。”
“不會的。”
陸讓目光沉靜,像是在對她鄭重起誓:“沒有任何人再能傷害你,玉家,蘇婷婷之流,包括商家。”
聽他提起蘇婷婷,商蕪問:“她和湯雪莉呢?”
“你再也見不到她們了。”
陸讓若無其事幫她整理發絲,語氣里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冷意,“她們徹底消失了,從今以后,蘇家,湯家,都不會再在臨城出現。”
商蕪愣了下。
徹底消失……
這到底是怎樣的手段?
既然陸讓不想說,她也不會問。
商蕪垂眸,沉默片刻:“那,你父親那邊……”
“陸政被我踢下玉家繼承者的位置,現在玉家是我做主。”
陸讓知道她想問什么:“你也不會再見到他。”
商蕪眼神閃爍。
“陸讓,我沒什么事,只是面部受傷而已,我想盡快出院,去做兩件事。”
陸讓抬眸,“你要搞清楚陸政和商夫人的舊怨?”
商蕪點頭:“還有,我要收回商氏集團。”
陸讓有些意外。
“你是認真的嗎?”
“是。”商蕪毫不猶豫。
她在商云深出獄之后,心甘情愿放棄公司的所有權力,只一心一意為了幫商家重現輝煌。
可在那以后,她退婚的消息傳來,墻倒眾人推,人人都能踩她一腳。
她拼了命保護的家人,在她絕望的時候不聞不問,狠心斷親。
商蕪也算是看透了。
什么朋友友情,什么家人親情。
誰都不會永遠對她心懷善意,在絕境的時候拉她一把。
陸讓只是個例外。
如今經歷這兩天發生的事,商蕪想通很多。
大概是上天知道她的軟肋永遠都是重感情和心軟,才讓她反復跌跟頭,直到清醒,直到心徹底狠下來。
“我要大權在握,陸讓。”
“我要拿回商氏,讓每個人只能仰望我,忌憚我。”
“既然家人不能給我同等的保護,我也不需要他們了。”
“更何況,商氏集團早就沒了,這個集團的前身是乘舟,我,理所應當才是集團總裁。”
“我也要讓臨城上流圈子,人人都仰我鼻息。”
商蕪的語氣一句比一句堅定。
她發現陸讓說得對。
這世上沒有什么比恐懼,更能讓人服服帖帖的東西了。
陸讓的目光始終追隨她,看著她愈發堅韌漂亮的眉眼,眼神深情溫柔又心疼。
他答應:“好,只要你開心,玉家的一切,我也都給你。”
人奉獻出所有去愛另一個人,需要莫大的勇氣。
親耳聽到陸讓不知第幾次愿意托出全部的話,商蕪很慶幸。
慶幸上天還是心軟,在她屢次真心錯付后,派來陸讓到她身邊,給予她真摯的奉獻。
“在此之前,我得先讓商夫人親口說出,她和陸政之間到底發生過什么事。”
聞,陸讓沒有說什么,莫名想到陸政說的話。
陸政說,阮玉枝與他母親抑郁有關。
陸讓抬眼,看著商蕪重新恢復光彩的眸色。
如果商蕪知道這其中的關聯,應該會有心理負擔。
“阿蕪,我出去辦點事。”
他的語氣放輕,聽起來稀松平常。
商蕪看著陸讓明顯有心事的模樣,眼神閃爍了下,點頭。
“好,你去吧。”
陸讓起身為她掖好被子。
“阿影馬上到,給你帶了營養餐,還有,床頭是你的新手機和電話卡,存著我的號碼,有事你給我打電話。”
商蕪輕輕點頭。
等陸讓離開后,她坐起身。
提到往日恩怨,陸讓的臉色明顯不對勁。
商蕪若有所思,翻身下床拔掉針頭。
阿影剛好來到病房門外,見狀嚇了一跳。
“商小姐,你這是干什么!”
“跟我來。”
商蕪拉住她的手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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