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凌飛和商云深也悲痛地撲過來。
商蕪被擠開,不知不覺就到了人群外。
她站在門口,久久沒有動彈,任由淚水無聲地淌滿臉頰。
窗外,天色漸漸亮起。
新的一天來臨,卻照不亮她內心的絕望。
她和陸讓之間,隔著早已無法逾越的深淵。
而親手締結深淵的母親,永久地離開人世了。
商蕪失魂落魄,轉過身,跌跌撞撞往外走。
天空灰蒙蒙的,浸染一抹沉郁。
她冷靜地來到外面,開始給殯儀館打電話,聯系人購買墓地。
此時此刻,商蕪理智地像是一個只會聽指令做事的機器。
第二天將阮玉枝下葬,她沉默地商云深處理的所有后事。
整個過程,商蕪異常平靜,沒有嚎啕大哭,只是眼神比來時更加沉寂。
商云深看著她,欲又止,最終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蕪,以后我和父親,永遠是你的家人。”
商蕪問:“她心臟問題這么嚴重嗎?有陸讓派來的專家,為什么還會心衰?”
商云深嘆口氣:“大概是她自己情緒不好,離開臨城之后,她也不知道怎么,整天悶悶不樂,心病難醫,積郁太深就這樣了。”
商蕪點點頭,沒有多說。
她只想逃離。
以前的事對于她來說,哪怕回想起來都覺得難以承受。
尤其是和母親之間的那些種種不快。
商蕪沒有多做停留,她立刻返回葉城。
飛機窗外,墓地輪廓越來越小,最終被云層覆蓋。
商蕪閉上眼,感覺到的不是解脫,而是說不出的疲憊。
傍晚。
她剛回到工作室,還沒來得及拂去一身風塵,阿影就一臉緊張地湊了過來,語氣有些不確定。
“商總,你回來了,是不是發生什么事?”
商蕪搖頭:“沒,只是我母親去世了,怎么了?”
阿影噎了一下,沒想到這件事她能說得如此風輕云淡。
商蕪很快揭過:“工作室這幾天還好嗎?”
“挺好的,就是有件事……”阿影欲又止。
“什么事?”商蕪將外套掛起,聲音帶著倦意。
“就前兩天,你不在的時候,我在咱們作品展附近那條街上……”
阿影吞吞吐吐,“好像……好像看到陸律了。”
商蕪掛衣服的動作猛地一頓,指尖微微發白。
她像是聽到什么荒謬的事情,輕輕搖頭,繼續手上的動作,語氣平淡無波。
“你看錯了,他怎么可能來這里。”
葉城與臨城相隔一整個皖湖,與陸讓的世界更是天差地別。
他恨她入骨,逼她離開,又怎會紆尊降貴出現在她這小小的避難所附近。
一定是阿影眼花了。
“可能……是吧。”
阿影見商蕪不信,也不敢再多說,但心里那點疑慮卻沒能完全打消。
那天驚鴻一瞥的身影,實在太過像那個氣場強大的男人。
為了重新開始生活,重新投入工作,商蕪強打精神,去工作室在街角舉辦的的作品展區看情況。
她正低頭整理著珠寶飾品的設計說明牌,一個略帶驚喜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商蕪?真的是你?”
她抬起頭,撞見陳淳之那張帶著點玩世不恭笑意的臉。
他今天穿得倒是沒那么張揚,簡單的休閑西裝,手里還拿著杯咖啡。
“陳總?”
商蕪有些意外,“你怎么會在葉城?”
“特地過來找你的。”
陳淳之笑得燦爛,“沒想到剛逛到這兒就碰到你了,你可以啊,這兩個月一直在開工作室辦展覽?”
他打量著周圍的設計作品,語氣帶著贊賞。
商蕪勉強笑了笑:“嗯,隨便辦辦而已。”
“哎,別謙虛,對了,對面有家咖啡館不錯,賞臉一起去坐坐?”
陳淳之熱情地發出邀請。
商蕪一看就知道他是有備而來,不是突然偶遇。
陳淳之補充:“我可是剛下飛機就過來了,給個面子嘛。”
商蕪最終還是沒拒絕。
兩人并肩穿過街道,走進對面的咖啡館。
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街角不遠處,一輛低調的黑色雷克薩斯已經停很久。
車窗降下一半,陸讓目光穿過街道,死死鎖在咖啡館臨窗的那個位置。
他看著商蕪和陳淳之相對而坐。
看著陳淳之不知說了什么,引得商蕪微微側頭,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
陸讓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白色。
他為什么會來這里?連他自己都說不清。
自她離開后,那股莫名的空落和焦躁感不僅沒有平息,反而日益加劇。
他動用了手段,查到了她的落腳點。
然后他鬼使神差地,拋下碼頭繁忙的事務,飛來這座陌生的小城。
他告訴自己,只是想親眼確認這個無情無義的女人過得怎么樣。
可他看到的,卻是她似乎已經逐漸平靜下來的生活。
甚至身邊還跟著那個粉襯衫男人。
才多久?就又勾搭上了!
他們現在是正在接觸,還是已經成為男女朋友?
一股沉悶猛地竄起,燒得陸讓呼吸困難。
他瞇了瞇眸,盯著玻璃窗后那個淺笑的女人,幾秒后,踩下油門,開向商蕪的工作室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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