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沒有人敢圍著四福晉說是非,事情傳出來時,三三倆倆湊一塊兒說小話的的確不少,很快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五公主和九阿哥在宮里大吵一架,再等太后發狠將宜妃禁足的話傳出來,當下最為難的,是九福晉。
而毓溪到達直郡王府時,剛好八福晉、九福晉和十福晉也一同來了,念佟和弘暉一聲聲“嬸嬸”叫得嘴甜,叫八福晉心情極好,大家起初都樂樂呵呵的。
之后妯娌們在一處喝茶說話,或是幫著料理什么事,直到宮里的事在賓客間傳開,八福晉才帶著九福晉和十福晉離開了人多的地方。
再后來,大阿哥迎親,新福晉進門,毓溪與女眷們排資論輩地按序來向新福晉問候,在外等候時,才又見著八福晉,但她身后已不見九福晉,只有十福晉跟著了。
八福晉主動上前,輕聲道:“四嫂嫂,我會提醒胤禩,好好教導九阿哥,九阿哥打小就脾氣暴躁、性格激烈,盼著您和四哥多多包涵,胤禩一定會好好教訓弟弟。”
毓溪和氣地笑道:“他們都是小孩兒性子,咱們跟著煩惱才不值當,只要不耽誤今日大阿哥和大福晉的好事,不值得計較。”
一旁七福晉好奇地問:“八妹妹,九福晉回去了?”
“她性子弱,旁人多看她一眼,就要站不住了。晚些時候,胤禩是要帶九阿哥來的,我怕九妹妹若有行不慎,惹出笑話,回頭九阿哥反倒拿她撒氣。”
“九福晉招人憐愛,八妹妹有心了。”
毓溪面上微笑,心里卻對八福晉又遠了幾步。
這疏遠,并非為了妹妹的事,而是八福晉語間看似袒護九福晉,是個體貼溫柔的好嫂嫂,卻又字字句句將九阿哥的惡行暴露在人前,絲毫不在乎八阿哥和九阿哥之間的情分。
并非毓溪認為九阿哥該被袒護偏心,而是大家彼此各有不同的立場,九阿哥對八阿哥死心塌地,亦是八阿哥前程路上不可或缺的臂膀,那么站在丈夫的利益之上,八福晉就算要維持表面的大度公允,也不該揭九阿哥的短,坐實他刻薄妻子的壞名聲。
可她似乎只在乎此刻,在旁人眼里,她八福晉的為人,夠不夠大氣周全。
無心也好,故意的也罷,毓溪不能妄斷他人的好壞,可她有權選擇自己想要親近的人,八福晉顯然不是,恐怕永遠都不會是。
傍晚,直郡王府的喜宴開席前,溫憲姐弟幾個到了。
車駕排著隊下客,忽然有下人趕來,攔著五公主和十二阿哥他們的車馬,道是四貝勒到了,該讓四貝勒先下馬車。
胤禵和十二哥、十三哥坐一塊兒,不禁嘀咕:“四哥怎么才來,他一整天忙什么去了?”
胤祥道:“南苑新到了一批西域馬,遇上大阿哥成親,皇阿瑪就命四哥和額駙去料理。”
胤禵嘿嘿笑道:“果然四哥忙什么,沒有哥你不知道的。”
十二阿哥說:“八哥忙什么,你不也清清楚楚?”
胤禵沒好氣地問道:“十二哥,你怎么就為了這事兒和我杠上了,每回都要刺我幾句?”
十二阿哥正經道:“可你看今天,你多為難,五姐姐和九哥干仗,你站哪一邊,你不犯愁嗎?”
胤祥平靜地說:“別為難他,十二哥,五姐姐才不在乎那點事,更不會來為難胤禵。”
正說著,就聽四哥的聲音在外頭響起:“都下來,走幾步路怎么了?”
胤禵探出腦袋,果然是四哥在車下,再往前張望,便見舜安顏去接五姐姐,正小心攙扶她下車,兩口子有說有笑的,仿佛沒有一早鬧的麻煩。
“看什么,下來。”
“是這里的奴才說,要等四哥先下車,才叫我們等得,你又罵我!”
十四嘴里嘀咕著,小聲地“反抗”四哥,但又老老實實地跟在四哥身后,很快胤禛、胤禵、胤祥,還有溫憲和舜安顏,并十二阿哥,齊齊整整地到了門前。
仔細將弟弟妹妹們一一掃過,胤禛問:“宸兒呢?”
胤祥道:“七姐姐伺候皇祖母去長春宮享宴,八妹妹和十妹妹也在宮里享宴,十五、十六他們太小了,皇祖母沒讓出門。”
胤禛點了點頭,說道:“大阿哥的好日子,什么是非恩怨都先擱一旁,咱們是來享宴恭喜,不是來理論斷案的,該怎么做,該說什么話,都要有分寸。”
舜安顏看向妻子,溫憲眉頭緊皺好不甘心,可在丈夫溫柔的目光里,還是將戾氣和脾氣都化了,笑著眨了眨眼,好讓丈夫安心。
胤禵在邊上故意道:“姐,今兒是大阿哥成親,您可別和額駙眉來眼去的,仔細人家笑話你。”
溫憲沖弟弟揮了揮拳頭:“我渾身的勁沒處使呢,你別招惹我啊。”
胤禛干咳了一聲,弟弟妹妹們立刻就老實了,他再叮囑幾句,便要帶著大家進門。
府里的管事,和新福晉娘家的長輩早已迎出來,胤禛他們都是弟弟妹妹,自然不能勞動大阿哥親自來迎接。
待兄弟姐妹相見,大阿哥也算客氣,還對溫憲玩笑說:“可得給我些面子,別再和老九干仗,回頭皇祖母責罰我,我冤不冤?”
溫憲很明白,大阿哥本是不喜歡永和宮的孩子的,但念著她過去照顧大福晉,才有今日的和氣,她守著本分就是,沒的多結一份怨仇。
且說今日男女分席,恭賀過大阿哥,夫妻二人不得不分開,溫憲很快就被下人簇擁著過來女眷這一邊。
她如今已是有了冊封的和碩公主,除了裕親王福晉、恭親王福晉這幾位德高望重的宗親長輩,大部分女眷都要向公主行禮,溫憲一出現,席上的人都紛紛站了起來。
坐于席首的裕親王福晉,遠遠就招呼溫憲:“五丫頭,來伯母這邊坐。”
溫憲前來,問候過裕親王福晉和恭親王福晉,對其他幾位宗親里的長輩也是恭敬和氣。
女眷里,誰不知道五公主是太后的心頭肉,就算不服氣這小丫頭小小年紀如此尊貴驕傲,也不敢得罪太后,無不殷勤客氣,眾人說說笑笑的,誰也不敢提今早宮里的鬧劇。
開席后不久,溫憲便要離席去問候大福晉,毓溪這才有機會從自己的席上來陪著妹妹,避開人群,姑嫂二人終于說上了悄悄話。
溫憲愧疚地說:“四嫂嫂,他們為難你了嗎,都怪我鬧笑話。”
毓溪笑道:“真沒事,額駙呢,你見著他了嗎?”
溫憲說:“他和四哥一塊兒來的,我們剛好在宅門外遇上,您猜他見我第一句話,說的什么?”
毓溪故意離遠些:“可別膩著我,我知道你們兩口子最膩歪。”
溫憲委屈巴巴地纏著嫂嫂:“不行,要不是舍不得四嫂嫂您一個人在這兒頂著,我才不來呢,我都不樂意見到老九,方才去見大阿哥,我瞥見他了,真想啐一口。”
毓溪笑問:“額駙對你說什么了?”
溫憲紅著臉說:“他夸我呢,夸我護著他。”
毓溪有些意外,說道:“咱們額駙的心胸,實在寬廣,換做別的人,恐怕會覺著丟臉,哪個男人愿意被自己的妻子護在身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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