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永和宮安心地歇了一覺,養足精神,便又要回乾清宮忙朝事,但臨走前吩咐德妃:“朕夜里還過來,想一碗鮑魚粥喝,別的不必準備。”
德妃道:“皇上幾時來,可有個準數,臣妾是能等您的,熬一宿也不怕,可為難廚房的奴才何必呢,大半夜替您看著火。”
皇帝氣道:“倒心疼他們,怎么不心疼朕,偏是朕心疼你,這幾日胤祥和胤禵出遠門,你心里惦記,夜里必定睡不安穩,到頭來,一碗粥也要不得?”
德妃笑悠悠送皇帝出門,好脾氣地說:“臣妾就想聽這句話,才召您說的,不生氣,皇上只管安心處理國事,臣妾做了鮑魚粥等您回來。”
“不要你做的,你做的不如環春好吃。”
“還挑上了……”
帝妃二人說著話到了門前,皇帝上步輦時,剛好宸兒從寧壽宮回來了,他招手讓閨女到跟前,問道:“你的宅子不如姐姐的大,也不如胤裪的大,心里可有些不高興?”
宸兒體貼地說:“就算不是最大的宅子,皇阿瑪也一定給我選了風水最好的地方。”
皇帝故意道:“若是額駙挑理呢?”
宸兒便撅了嘴往額娘身邊躲,德妃也毫不客氣地嗔怪皇帝:“哪有阿瑪欺負閨女的,皇上快忙去吧。”
皇帝心情極好:“阿瑪晚些再來和你說話,今兒富察傅紀正當值呢。”
宸兒躲在額娘身后,德妃便攆道:“梁總管,還不起駕?”
在皇帝的笑聲里,步輦緩緩而去,母女倆目送圣駕拐過宮道后,才往門里走。
德妃問:“怎么不在皇祖母身邊,不伺候晚膳了?”
宸兒應道:“晚膳太子妃來伺候,皇祖母聽說皇阿瑪在永和宮,要我回來和皇阿瑪說說話。”
“想不想去看看你的新宅子,皇阿瑪方才說了,宸兒想看,就大大方方地去。”
“往后要住一輩子的地方,不急這會兒,我只想多陪陪額娘。”
德妃停下腳步,細細打量自己的閨女,許是這一年多,孩子常在太后身邊,不似往年時時刻刻都在跟前時不覺著孩子長大,如今靜下心來看,閨女的身量容貌,都有了些許變化,更漂亮更大氣,真不是小孩兒狀了。
德妃道:“好好和富察傅紀過日子,外頭有你四哥四嫂,有你姐姐姐夫,兄妹彼此能互相扶持照顧,額娘很放心。至于額娘,皇阿瑪會陪著額娘,額娘不會冷清寂寞,額娘有皇阿瑪。”
宸兒還是心疼:“可是皇阿瑪有很多娘娘。”
德妃卻篤定地一笑:“永和宮里,只有額娘啊。”
“那……”
“出了永和宮,皇阿瑪不僅有許多娘娘,他還有江山天下,額娘只和江山天下比。”
聰慧大氣的公主,立時明白了母親的意思,笑得明朗起來,德妃很欣慰,挽了閨女的手說:“來看看胤祥和胤禵的折子,這倆小家伙可是出息了。”
宸兒也高興:“皇祖母都說,小猴子們怎么突然就當差了。”
此刻祖母口中的小猴子們,正在木蘭圍場策馬奔馳,十二阿哥跑不過弟弟們,已勒馬停下,不過眨眼功夫,胤祥和胤禵就不見了蹤影。
“十二阿哥,您是原地等,還是先回程。”
“回去吧,他們會追來的,年羹堯跟著,不必擔心。”
且說來了木蘭圍場幾天,兄弟三人日日忙于視察草場、馬場,不僅要勘察草地河流樹木當下的情形,其后如何過冬,巡防如何阻擋百姓或土匪的偷砍亂伐,還要應付當地官員的接待等等,無一刻喘息。
直到今日,終于有機會放開了瘋跑,胤祥和胤禵都挑了各自喜歡的馬,在一望無際的圍場盡情奔馳。
不知跑了多遠,察覺到馬兒腳程放緩,愛馬惜馬的哥倆,才漸漸停下來。
剛好到一處水草豐美之地,即便日漸入冬,河邊草木已開始泛黃,可陽光之下一片金燦燦,依然美不勝收。
“哥,咱們上回來這兒,還是小孩子吧。”
“你現下也是小孩子啊。”
胤禵不服氣地看向哥哥,順著看見年羹堯不遠不近的在后面,便說道:“我比年羹堯還高呢,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也不是。”
胤祥笑道:“哪天咱們真正單獨出來辦差,才算長大了,年羹堯跟著也罷,瑪爾琿算什么意思,他是哪門子的長輩。”
岳樂這一脈,雖同是太祖的兒孫,可離著當今已有幾代人,親王位到了瑪爾琿這兒已降為郡王,不論在朝堂宗室皆已失勢,小阿哥們看不上這位叔叔,也合情合理。
胤禵問哥哥:“我答應八哥舉薦他來,您不高興了嗎?”
胤祥說:“倒也不至于,他并不敢對我們尊大充叔叔,是有自知之明的,不過是跟來裝個門面,大家和和氣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