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城里擂臺遍布,劍宗內更是擂臺如云。
甚至不需要擂臺,只要兩個弟子對上眼,隨便找個空一點的地方就能打成一團。
每天打來打去,宗里的人也懶得再去維持各處的平整……反正沒有一刻鐘,就又會被打得碎石飛濺,地面坑坑洼洼。
這次劍宗作為宗門大比的選址,各長老和弟子為了面子,專門找了處平時除了清修外沒什么人的山峰。
接著又請了掌門李青竹,將山頭削平。
就這樣,臨時做出一個巨大的、嶄新的平臺,作為比試場所。
距離比試開始還有一段時日,除了各宗宗主,大部分宗門弟子都已聚齊,山頂上一時間喧鬧無比。
角落,獨自一人的即墨知白抱著劍,站在一個大石頭下的陰影處,打了個哈欠:
“舞劍太晚,沒休息好啊,不過今日太陽不錯,是個好日子。”
“這位兄臺,你也這么覺得?”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一個人,穿著一身很舊的道袍,看著就很窮的樣子。
不等即墨知白問,道人就笑瞇瞇自我介紹道:
“在下太乙清宮的太乙,這位兄臺,我和你一見如故,怎么稱呼啊?”
“即墨知白。”即墨知白沒覺得這人莽撞,只想著陸地上的人就是熱情,“太乙兄剛剛說的‘也這么覺得’,聽著像是有什么說法?”
太乙見這人提問,頓時來了興趣,隨意坐下,一手拂過地上的塵土。
掌心不知道何時出現三枚銅幣。
嘩啦響了兩聲。
銅幣落地。
不等即墨知白看清正反,銅幣就被太乙收了回去。
“看,就是這樣。”太乙興致昂揚,指著天空,神秘兮兮的模樣,“今日天氣,宜……報仇,宜戰斗,什么都宜,就是不宜平和……這不是大好的比試之日,又是什么?”
宜報仇,宜戰斗?
即墨知白第一次聽有人算命,算出來的是這樣的結果,頓時來了興趣:“怎么說?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太乙兄,細說?”
附近一人還在偷聽,聽到太乙的說辭就知道這是個什么都不會的神棍,不屑的就要離開。
等聽到即墨知白的話,都要笑了:“傻子配騙子,真是絕配。”
說著搖頭轉身離開,不想和這兩人距離太近,生怕被他人誤會他和這兩人一樣是個傻的。
即墨知白的話,讓太乙也愣了一瞬,他走遍各地算命,什么都遇到過,如即墨知白這樣看著就是個聰明人、但卻什么都信的,還是第一次見。
正想問什么,就聽到那人罵‘傻子’的話。
面上笑容不減,眼底厲芒閃過剎那,掌心中的三枚銅幣忽然翻滾一下。
下一刻。
啪——
“啊——!!!”
一聲慘叫。
眾人驚詫望去。
只見一弟子,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踩到了一處空地,絆了一跤,人倒是站穩了,問題是就是那么倒霉。
這弟子踩穩的地方,忽然土石松落。
又好巧不巧色。
這個位置,就在山頭的最邊緣。
腳下一松。
這弟子一聲慘叫,就從山崖頂端跌落而下,慘叫聲在山間回蕩,驚起一片飛鳥。
“……”
“……這么倒霉的嗎?這怕是霉神上身啊,離他遠些吧……”
“嗯,我也這么覺得,怕是出門踩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不然就是今天這個日子,和他的八字相沖,不然怎么這么巧……”
等那弟子狼狽御劍從山崖下飛回來,已經成了在場人眾所周知的今日瘟神,走到哪兒就是一片空蕩,所有人都避之不及。
見他這般。
太乙翻手收起銅板,帶著親善的笑,湊到即墨知白身旁:“看看,我就說了,今日什么都適合,就是不合平和,這就是證據。”
即墨知白信了,點頭:“太乙兄真是厲害。”
“當然。”太乙笑得有些得意,坐在即墨知白旁,四下看看,小聲道,“我跟你說,其實我還算出了別的。”
即墨知白見狀,也湊近些,跟著小聲道:“什么?”
太乙眼睛微微瞇起,藏起眼中的凝重,語氣帶著一絲輕松:“這次宗門大比,怕是有大事要發生,我夜觀天象,這事怕是要由東面而起。”
東面?
即墨知白掃了一眼:“天元宗?”
太乙輕點頭:“沒錯,那里怕是要有大事發生,這都是我算出來的,我跟你說,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就不能免費了,我也要得不多,就——”
“呸,死神棍,你又在誆人!”靈龍輕巧落在兩人靠著的石頭上,探頭向下看著,“即墨知白是吧,聽著名字還挺聰明的,人怎么就不如名字,他就是個神棍,騙子,你怎么什么都信。”
即墨知白撓頭,憨憨撓了撓頭:“是嗎?”
見狀。
靈龍瞪了眼太乙:“神棍,下次你再騙這種老實人,小心我天天跟著你,讓你一分錢都賺不到!”
太乙苦著一張臉,不說話,只能點頭。
即墨知白卻忽然道:“其實我覺得太乙兄有一點說得對,這次比試應該很難平和結束。”
靈龍擰眉:“你想說,你也能算命?”
即墨知白搖頭:“我不會,但我就是知道。”
見他說得堅定,靈龍輕盈起身,站在石頭上,遙望天元宗的方向。
還沒看出什么,忽然蹙眉。
靈龍語氣里滿是不解,跟著嚴肅起來:
“天元宗那些人怎么回事?怎么一個個全都冷著一張臉,全身緊繃,就跟要打仗似的,又不用他們上場……氣氛凝重,互相不說話,最多就是眼神交流……天元宗什么情況?”
天元宗的異常,很快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不知道怎么的,在某種氣勢的影響下,無數宗門齊聚的喧囂之地,竟詭異的在某一刻剎那寂靜下來。
就在這時。
忽然。
鏗鏘劍鳴,炸裂開來。
劍拔弩張之勢,躍然而上。
李凱反手將身后弟子的劍拍入劍鞘,冷肅道:“再有下次,自己滾回去跟堂主請罪。”
那弟子不敢回嘴,不滿卻是顯而易見:“……靈兒師妹都被欺負成什么樣子了,沈淵峰主的關門弟子被一個外門弟子欺負,說出去,劍堂的臉往哪兒放,況且,秩長老也讓我們關照著靈兒師妹。”
李凱冷冷斜睨一眼:“你可以自己去跟堂主說,堂主罰我什么我都認,否則,宗主和秩長老不在,這里就是我做主,你就要聽我的。”
那弟子臉色被嚇住,閉嘴不敢說話。
這是這般動靜,終究是讓眾人更加好奇天元宗這般姿態的原因,紛紛朝那弟子之前出劍的方向望去。
踏——!
只見一穿著灰衣普通弟子服飾的女子,身負長劍,正沿著粗糙的山路,拾級而上,腳步輕緩、帶著節奏。
哪怕被所有人這般注視,面容依然沒有絲毫變化,旁若無人,鎮定無比。
認識魏泱的人不多。
有人想問,周遭的氣勢壓迫,讓他莫名無法開口,仿佛一張嘴就會打破什么,一口氣憋在胸口,如鯁在喉。
也有人認識魏泱,或者不認識魏泱但實力相當可以的弟子,感受著周圍凝聚而下的氣勢和氛圍,神色凝重,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這樣的沉默,讓眾人一時間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有明白。
當魏泱走完這一路,立于石臺之上的剎那,抬眼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