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擎嶼的心里,因為姜星杳的話沉甸甸的,他一直都覺得,姜星杳看不起他,也看不上他。
一個眾星捧月的大小姐,永遠也不會正眼看一個在貧民窟里爬上來的窮小子。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原來從一開始姜星杳就不像表面上那么光鮮,她也身陷囹圄。
嫁到靳家來本來是他自己的一場自救,可是卻是自己親手把靳家變成了比姜家還要可怕的煉獄,將她囚困其中。
姜星杳的聲音,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下來,可靳擎嶼的心情卻沒有辦法再平靜了。
稀疏的月光照在他臉上,好像帶著絲絲縷縷的冷意,不住地往心里滲。
某些埋藏在心里的傷疤,在這一刻好像一點一點的被撕開,迫切的想要追一個答案。
靳擎嶼問:“杳杳,你嫁給我之后,是想好好和我過日子的對嗎?你…新婚夜…”
他糾結了好幾次,都沒有問出口。
那一直埋藏在他心里的疤,好像從來都不像他認為的那樣,也不是姜燦燦告訴他的那樣。
可現在他和姜星杳過分僵硬的關系里,他到底還是沒有辦法問出關于新婚夜的事。
他和姜星杳之間,好像真的藏了太多太多的誤會,他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她,只是憑著別人的話就猜測臆想她。
和姜星杳漸行漸遠,該是他的原因。
靳擎嶼欲又止的話,讓姜星杳心里升起了短暫的疑惑,她卻也沒有主動詢問。
他們已經離婚了,不管新婚夜,靳擎嶼有什么樣的疑問,都好像不重要了。
屋里很快又陷入了安靜,姜星杳還是有點睡不著,伴隨著夜越來越深,空氣里的潮意好像也越來越重。
即便床單什么的全被靳擎嶼換過了,姜星杳好像還是能感覺到有濕潮從身下滲來,這樣的環境終究是讓她不太適應。
她偏了偏頭,看了一眼地上的靳擎嶼,遲疑了一下,緩緩開口道:“靳擎嶼,這里太潮了。”
“是不習慣,睡不著嗎?我再去找點東西鋪…”
“你上床來吧。”姜星杳打斷了他的話。
月光照耀下,看不到人臉上的表情,也看不清神色,但姜星杳好像能感覺到,靳擎嶼呼吸有短暫的僵滯,她又解釋道:“你別誤會,明天還要去找姜赟呈呢,地上又涼又潮,萬一你生病了,又要耽擱了。”
“不用,我…”
“靳擎嶼,上來吧。”姜星杳朝著旁邊挪了挪,把床上大部分的空間讓給了靳擎嶼,她轉過身,背對著靳擎嶼,身體蜷縮在床上,露出來的肩膀都顯得無比瘦削。
床邊稍微塌陷了一些,姜星杳好像能聞到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身體有細微的僵硬,她并沒有回頭。
一夜就這么過去,姜星杳醒來的時候,靳擎嶼已經不在了,她朝著窗外看了一眼,外面的地板都帶著潮意,夜里好像下雨了,難怪昨夜潮得厲害,就連現在身上也黏糊糊的。
姜星杳想發消息先問問靳擎嶼的去向,拿起手機來才想起,她又沒有留靳擎嶼的聯系方式,她只得先去洗漱。
把自己收拾的差不多了,外面才傳來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
靳擎嶼很快就走了進來,他手里依舊拎著打包好的飯菜,肩頭的衣服上好像還帶著濕意。
“外面還在下雨嗎?”姜星杳問。
“小雨,不影響。”靳擎嶼解釋了一句,“先吃早飯,然后我們再進山。”
小縣城也不好打車,大概是下雨的緣故,又或許是那個葫蘆村太偏,姜星杳和靳擎嶼,等了快半個小時,才終于打上了一輛愿意送他們去葫蘆村的車。
一路上,靳擎嶼都在和司機師傅攀談,不動聲色地詢問著關于葫蘆村的事。
姜星杳也才知道,靳擎嶼也能這么健談,又是很輕易的就和當地的人融到一起。
他其實并沒有圈子里那些闊少們的眼高于頂,他在外面和在帝都完全是兩幅模樣。
在帝都的時候沉默寡,不假辭色,在外面也能和普通百姓相談甚歡,他好像確實能很容易地融入一個環境。
車子到了山前就停了下來,前面就只有一個泥濘的小道,遠遠的還能看到山村里升起的炊煙,司機道:“再往里車子就進不去了,前面就是葫蘆村,今天在下雨,路不太好走,你們下車大概步行半個小時就到了。”
靳擎嶼來之前,特地買了傘,兩人和司機道謝后下了車,先聞到的就是空氣里一股夾雜在草木香之間的臭味。
姜星杳有點不習慣地擰了擰眉。
泥濘的路上,到處都是腳印踩過的坑洼,可以想象他們要是一路走過去,也會留下一路這樣的痕跡。
這就是姜赟呈的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