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狀態,比之前無腦掙扎要強太多了。可是杜史才覺得不對,他心跳速度持續上升,已經上升到一個感覺隨時會崩掉的程度。他又張開嘴,嘴唇卻是發麻,以至于正常的啟合都做不到。
然后,杜史才眼看著唐姿俯下身,就那么湊到他耳畔,輕聲曼語:
“死了最好,你們都是!”
杜史長張大嘴巴,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濁音。
他沒有驚訝,只有恐懼,是面對不可逆轉的死亡進程,純粹到極致的恐懼。
曾有一段時間,很短暫,他以為自己和唐姿是“戰友”,后來更冷靜地思考,便確定,唐姿是恨他的。唐姿恨所有人,那些覬覦她、利用她、傷害她的人;而她也以這樣的態度對待所有人,包括那個將獻而未能獻出的女兒。
只是缺一個爆點――可能是精神崩潰的那一刻,然而多少年來,唐姿的精神卻堅硬得如一塊鋼鐵。
如今,康執政死掉了,他靠山倒了,利用價值沒了。唐姿甚至不需要爆發,只以側臉在他面頰上滑過,像以前無數次那樣,親呢吻住他嘴唇。而從對面口腔中吐出的,卻是恐怖的高溫。
杜史才腦際轟的一聲響,對自身手足身軀的控制權冰消瓦解,唯有意識,向前死亡絕滅的方向,大跨步前進。
偏偏他對外界還有認知,還能聽到唐、蒙持續不斷的交流。
“唐姿女士心情不太好啊。”
“女人嘛,每個月都有幾天……所以真的沒問題?你不干預一下?不是要研究‘黑日詛咒’嗎?”
“有時候,試驗也需要一些反例。生靈意志對‘黑日’力量的過濾、聚焦效應,也是我們研究的重點之一。”
杜史才嘴唇顫抖式啟合,如此的頻繁,卻完全不由他控制。他只能看唐姿那映射著血光的瞳孔,如同面對攝取魂魄的邪器,又仿佛是日食中的太陽,由此進入最后的抽搐階段,抱著唐姿的手無力滑落。
唐姿也放開他,任他滑落血池底部,即便只有三四十公分的深度,也很快沒頂。
杜史才委頓在血池中,竟然還能清晰感受到五臟六腑快速升溫、熟透,血管沸騰;感受到全身細胞都涌動跳躍,恨不能各自發芽生長,撐爆一切……直至跨過某個閾值,轟然歸無。
血池中的痛苦波紋,甚至影響到了池邊跪伏的“輸血”男女。有多人痛呼出聲,還有的直接就昏死過去。唐立視線掃過外圍,抽了抽嘴角,最終還是“嘖”了聲,大步往前走,趟進血池深處。
蒙婉并未跟隨,只悠悠問了問:“唐總要現在體驗嗎?”
“下次吧。”
說話音,唐立走到唐姿身邊,卻未與之交流,而是伸手下探,觸碰杜史才肩頭。并非做無意義的施救,只是想看一看“黑日”力量破壞性作用的方式。
隨著他進抵血池中心,血水沸騰更為劇烈,熱量似乎又有提升,甚至在挑層客廳里形成了氤氳的蒸汽,偏不得其門而入,以至形成對抗。這樣的環境中,杜史才真要給煮透了,唐姿仍自清涼無汗,任由滾沸血水沖擊身軀,只冷冷注視近前的親弟弟那張臉。
唐立沖她笑了笑,扭頭對蒙婉道:“好像是以人心欲望為引子,注入的力量么……嗯,性質是不是有些過于龐雜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