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君費力地掀開眼皮,渾濁的眼里映出趙誠含笑的臉,但那雙兇眸之中的血煞,讓他只覺得這笑容比最毒的蛇蝎還要可怖。
你他娘管這叫皮外傷??
“對了,若是覺得今日的悔過還不夠徹底……”
趙誠忽然溫和安慰著,“往后我每日都可來幫助昌平君悔過一番,也是無妨。”
昌平君渾身劇烈一顫,喉嚨里發出絕望的嗚咽。
趙誠鼓勵似的點了點頭,轉而看向仍僵在原地的眾官員,揚聲道:
“諸位大人奉旨來邯鄲赴任,怎的還立在門外?莫不是嫌棄趙某招待不周?”
話音未落,一股無形的威壓便如烏云蓋頂般壓了過來。
那是尸山血海里泡出來的煞氣,混著方才的血腥味,讓眾官員瞬間覺得胸口像壓了塊千斤巨石。
有人腿一軟差點跪倒,忙不迭地低下頭,踩著如同灌了鉛的步子往城門里挪。
這步子挪得比烏龜都慢。
石板路上的血漬被他們的官靴碾過,留下一個個模糊的紅印。
短短數十步的城門通道,竟像是走了半生那么漫長。
但再慢,進城的距離就那么短。
沒過多久就越過了城門,進入了這讓他們窒息的黑暗之城……
……
昌平君被安置在原趙國相邦的府邸里。
雕花拔步床上鋪著雪白的錦褥,此刻卻被他身下滲出的血水染得斑駁。
他大字型躺著,連動一下手指都牽扯得渾身劇痛,只能睜著空洞的眼望著描金的天花板,唇角掛著一絲凝固的血沫。
那些跟他同來的官員們擠在外間,個個垂頭喪氣。
有個老臣用袖子抹著額頭的汗,發出“唉”的長嘆,這聲嘆息像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間激起一片附和的唏噓。
“唉……往后這邯鄲城,怕是比囚籠還要難受啊……”
“血屠手段如此狠辣,咱們往后怕是連喘氣都要看著他的臉色……”
正說著,吏部侍郎郁遜忽然起身,轉身“吱呀”一聲關上了雕花木窗,又反手閂上了房門。
本就昏暗的房間更加沉悶,把眾人的心都悶的喘不過氣來。
“郁遜你這是做什么!”
有位將軍皺眉,“昌平君重傷在身,怎能關得如此嚴實?”
郁遜轉過身,臉上不見絲毫頹喪,反而透著股異樣的亢奮:
“關嚴實了,才好說些掏心窩子的話——難道諸位真想一輩子被那血屠踩在腳下,連句硬氣話都不敢說?”
眾人皆是一愣,有人遲疑道:“難道……難道郁大人有法子對付趙誠?”
郁遜猛地揚起下巴,聲音卻沉了下去:“眼下尚無良策。”
“你!”旁邊的御史大夫氣得吹胡子瞪眼,差點將手中的茶盞摔在地上。
“但咱們十七人,皆曾是朝中重臣,”
郁遜卻不慌不忙地走到屋中央,目光掃過眾人,“有文有武,有掌刑律的,有管錢糧的——難道合我等十七人之智,還想不出制住那血屠的法子?”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謀事在密,這般天大的事,難道要敞開窗戶說給外面的耳目聽?”
話音剛落,外間忽然傳來甲士巡邏的腳步聲,踏在青石板上“篤篤”作響,驚得屋內眾人齊齊噤聲,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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