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條裹挾著呼嘯的風聲,在半空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鞭影網。
紫褐色的荊條上還沾著塵土和鮮血,此刻已被染成刺目的殷紅,每一次揮落都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在昌平君赤裸的脊背上甩出層層疊疊的血條。
那本是養尊處優,像覆著細膩脂粉的皮肉,此刻像被生生剝去一層。
翻卷的血肉間滲出蜿蜒的血線,很快便匯成縱橫交錯的血條,順著他顫抖的腰腹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積成一灘小小的血泊。
“啪——”
“嗷!”
脆響未落,隊列后方的眾官員已是齊齊一顫,連帶著頜下的胡須都簌簌發抖。
有幾個年長者下意識佝僂起脊背,仿佛那帶著倒刺的荊條正擦著自己的皮肉掠過,后頸的冷汗順著衣領往下滑,在官袍內側洇出深色,衣衫已然濕透。
當此之時,所有人都是深深埋頭,誰也不敢抬眸看上一眼。
檐角的銅鈴被風撞得叮當作響,卻蓋不住那連綿的鞭聲與慘嚎。
有新晉的年輕官員攥緊了袖中的錦帕,指節泛白到幾乎折斷。
他前日還在咸陽宮聽聞昌平君作為秦相的諸多功績,心中升起對其的仰慕和敬畏,決定得此機會,以后牢牢保住這一條大腿。
結果,今日就見這位宗室貴胄像條喪家犬般在泥地里翻滾,那屈辱的嗚咽聲里,連一絲昔日的矜貴都尋不見。
這血屠趙誠……
他是真的敢!
這可是昌平君啊!
有人偷偷抬眼,瞥見城門樓陰影里立著的血衣甲士,那滾滾煞氣如凝,更像是淬了寒光的矛尖直指他們的咽喉。
森寒刺痛感讓他們的喉結不由自主地滾動。
連昌平君這等身份都落得如此下場,他們這些被強派來邯鄲的官員,往后的日子怕是會極為難熬。
邯鄲城的城門大開著,像一頭沉默的巨獸張開了嘴。
門內傳來隱約的市井聲,卻襯得門外這場酷刑愈發森然。
趙誠那張掛著淡笑的臉此刻沐浴在陽光下,面如冠玉,英武至極,圣潔得像尊玉雕。
可手中揮舞荊條的動作卻狠戾如修羅,每一下都精準地落在未受傷的皮肉上,激起昌平君更凄厲的慘叫。
“別……嗷!饒……饒命啊……”
昌平君在第一鞭落下時就已崩斷了所有矜持,錦緞長褲被血浸透,沾著泥沙貼在腿上。
他想蜷縮起身子,卻竟然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荊條再次揚起,帶著死亡般的陰影劈頭蓋臉落下。
他自出生起便是頂尖貴族身份,飲的是瓊漿玉露,穿的是綾羅綢緞,連內侍伺候時都要屏住呼吸,何曾受過這等錐心刺骨的痛楚?
更可怕的是趙誠那鬼神般的力道控制,每一擊都讓他痛到骨髓里,卻偏生留著最后一絲清明,讓他將周遭所有鄙夷、恐懼的目光都刻進腦子里。
這哪里是鞭打?
這是身體與精神的雙重折磨。
是把他的尊嚴剝下來,在光天化日之下碾成齏粉!
“啪!啪!啪!”
鞭聲像密集的鼓點,敲在每個旁觀者的心上。
昌平君的慘嚎漸漸嘶啞,到后來只剩下嗬嗬的抽氣聲,身軀卻還在本能地抽搐。
這場鞭打持續了近半個時辰,趙誠才終于停下動作。
斷裂的荊條被隨手扔在地上,沾著的血肉在石板上拖出長長的紅痕。
趙誠俯身,像拎小雞般提起地上那半死不活的昌平君,轉身朝城門走去。
“昌平君堅持一會兒,我只是意思了幾下,都是皮外傷,很快就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