橕當街辱罵二品誥命夫人,以下犯上,屬不敬罪,按大雍律,至少六十大板,徒刑一年。
年逾花甲者可以納銀贖刑,但需事者諒解同意。
蘇婧讓護衛給京兆府尹趙有信帶話,稱賴氏年紀大了,牢子就別蹲了,納銀贖了吧。銀兩也不用給侯府,直接送去養濟院,以充救濟之資。
趙有信多精的人,一聽即懂。
侯夫人這意思是,給了銀子不坐牢,但板子還得打,就是年紀大了,得掂量著來。
陸未吟一行人回到侯府不久,正在萬壽堂跟老太君說話,京兆府送來消息,賴氏的板子已經打完了。
不多,二十大板。
施刑的杖手已經盡可能收著勁兒,但還是夠賴氏喝一壺了。
還剩最后三下,撐不住了,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醒來時,賴氏腰痛屁股痛,一身老骨頭都快散架了。
人趴著,身下鋪著軟墊褥子,像在床上。
她第一反應是回到將軍府了,可馬上又覺得不對。
這怎么還晃晃悠悠的呢?
環視一圈,哦,是在馬車上。
陸成貴盤腿坐在角落,見她醒了,也不說話,從鼻孔里哼哧出幾股粗氣,把頭轉到另一邊去了。
賴氏也懶得搭理他,趴在墊子上,啞著嗓子哎喲哎喲的叫喚。
過了許久馬車也不見停,她忍不住問道:“怎么還沒到將軍府啊?”
她知道京兆府的大概位置,離將軍府也不算太遠啊。
陸成貴忿忿回頭瞪著她,一張老臉黑得像沾了鍋底灰的臘肉,“還將軍府,晚上睡覺枕頭墊高些,看看能不能夢見吧。”
“老頭子你什么意思?”
賴氏支著手肘撐起上身,又馬上疼得趴下去。
陸成貴光哼哧不說話,賴氏豎起耳朵,外頭靜悄悄的,一點兒京都城應有的動靜都沒有,很快反應過來。
要死了,那個不孝子不會又要把她送回老家去吧?
“大奎呢?你把他給我叫來!”
賴氏嚷嚷著,見老頭子不動,就自己喊,“大奎啊大奎,奎啊,你來,我有話跟你說。”
挨板子的時候賴氏把嗓子嚎啞了,聲音聽起來像用粗砂子揉過,還帶著喘,說不出的難聽。
“來不了,人家回將軍府了。”
陸成貴再也壓不住火,抬手在她剛挨過板子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都是你這張破嘴!現在好了,那孽障說了,咱倆這輩子只有牌位能進京都,但凡還剩一口氣,都得在老家待著,你現在高興了?”
“哎喲,你個老東西!”
賴氏罵完男人罵兒子,“哎喲,挨千刀的不孝子哦,自己親老娘挨了欺負,屁都不敢放一個的慫蛋。只顧自己吃香喝辣,沒良心的玩意兒。老天爺有眼,您在上頭可得看清楚了,日后也讓他的孩兒好好還他這一報!”
大老遠來一趟京都,啥啥沒見著,領一頓板子又回去了,賴氏又痛又氣,走一路罵一路。
殊不知她氣頭上這些話,在今后的某一天,老天爺通通都‘成全’了。
將軍府里,陸奎接二連三的打噴嚏。
虞氏捧著熱茶來,臉上滿是關切,“將軍是不是涼著了,用不用找大夫來瞧瞧?”
人逢喜事精神爽,虞氏一雙桃花眼亮晶晶的,臉上瞧不出笑,卻有悅色自眼中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