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深處蘇白靜靜等待。
他沒有一絲焦躁,也沒有半點不安,更遑論身陷囹圄的絕望。他像個悠然候菜的食客,耐心坐在桌前,唯一不同的是,這“桌子”是冰冷的潭水,“椅子”是粗糲的石柱,而他即將品嘗的“佳肴”,是一場精心炮制卻破綻百出的栽贓大戲。
他的師父,那位清冷孤傲的玄月仙尊,以及兼職“憨傻小師妹”的林小鹿,既然已經送來了劇本大綱,想來不會忘了安排道具和配角。
“吱呀——”
果不其然。
遠處沉重的鐵門被推開,一束光柱刺破黑暗,伴隨著兩個守衛弟子不耐煩的低語。
“林師妹,你怎么又來了?掌教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視!”
“可……可是……”林小鹿的哭腔如約而至,帶著幾分委屈與倔強,“我剛才太急,忘了把師父親手做的肉包子給師兄!師父說,師兄最愛吃這個,不吃會沒力氣的!”
蘇白在心底默默翻了個白眼。
肉包子?虛無峰上連根肉毛都找不到,這包子怕是用觀音土捏的吧?
這借口拙劣得連守衛都聽不下去了。
“不行!峰主的東西我們更不敢亂動,你快回去!”
“不嘛不嘛!”林小鹿開始耍賴,腳步“噠噠噠”地靠近水牢柵欄,“我就放門口,師兄自己拿,就一下下,求求你們了,兩位好師兄!”
蘇白適時抬起頭,擺出一副“感動又虛弱”的神情。
他瞥見林小鹿手中果然提著個小竹籃,正努力從兩個守衛中間擠過去。
就在這時,戲劇性的一幕上演了。
其中一個守衛被她纏得煩了,伸手想將她拉開。林小鹿像受驚的兔子,猛地一縮身子。
說來也巧,守衛腰間掛著一串鑰匙,方才開門時剛解下拿在手里,還沒來得及掛回去。
林小鹿這一縮,寬大的袖袍恰好勾住鑰匙環。
“啊!”
她手一甩,那串沉甸甸的玄鐵鑰匙脫手飛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伴著“叮鈴當啷”的清脆聲,越過柵欄,穿過水面,“啪”地落在蘇白腳邊的石臺上。
水牢霎時陷入死寂。
兩個守衛呆若木雞,瞪著那串靜靜躺在蘇白腳下的鑰匙,大腦一片空白。
林小鹿捂住嘴,杏眼瞪得溜圓,仿佛在說:哎呀,手滑了。
蘇白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想為這場表演打個滿分。
時機、角度、力度,無一不妙。這哪是巧合,分明是物理學與因果律的奇跡。
“快!快拿桿子勾出來!”一個守衛終于回神,急得滿頭大汗。
另一個守衛手忙腳亂找來一根長竹竿,兩人趴在柵欄邊,顫巍巍地伸進水牢,試圖夠到那串近在咫尺卻遠若天涯的鑰匙。
他們的注意力被徹底牽住。
林小鹿見狀,也“熱心”地湊上前,擠在兩人中間,伸長脖子往里看。
“哎呀,師兄,你往旁邊站,別被戳到了!”她一邊喊,一邊“焦急”地往前擠。
然后,她腳下“不小心”踩到一塊濕滑的青苔。
“哎呀!”
又是一聲熟悉的驚呼。
林小鹿身子一歪,恰如一根失衡的撬棍,精準撞在其中一個守衛腰間。
那守衛悶哼一聲,失去平衡,一頭撞向旁邊的同伴。
“砰!”
“咚!”
多米諾骨牌應聲倒塌。
第二個守衛的額頭結結實實磕在鐵柵欄上,伴著一聲悶響,他眼冒金星,身子一軟,當場昏了過去。
第一個守衛被同伴壓著,兩人扭作一團,亂成一鍋粥。
水牢再度陷入詭異的寂靜。
蘇白知道,機會來了。
就在林小鹿發出第三聲“哎呀你們怎么摔倒了”的驚呼時,他動了。
身形如鬼魅,悄無聲息地俯身。
拾起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