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白再次踏入那座幽暗的魔宮，迎接他的，是一片能把人靈魂都凍住的死寂。

沒了嘈雜的酒宴和滿殿的魔頭，空曠的大殿里，魅影少主獨自坐在那張白骨王座上。她沒看蘇白，只是把玩著一顆魔核，那玩意兒里頭，仿佛封著一道扭曲的魂。

蘇白的心跳聲，成了大殿里唯一的動靜，咚，咚，咚，像是有人在拿他的心臟當鼓捶。

他心里直犯嘀咕：這娘們又想干啥？年底沖業績，一對一談話？還是上次的事兒沒辦利索，準備卸自己一條胳膊？

念頭百轉，腿腳卻不敢慢。蘇白硬著頭皮上前，單膝“咚”地一聲跪在地上，姿態標準得像教科書。“屬下梟，拜見少主。”

魅影少主沒讓他起來，只是將那顆魔核湊到唇邊，呵了口香氣，用指尖慢條斯理地擦拭著，仿佛在擦拭情人的眼淚。

“趙長明，金丹中期，太玄宗的庫房長老。”她的聲音在殿內飄蕩，帶著股子貓捉老鼠的慵懶，“我讓你去，取他的人頭。”

蘇白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可你，沒殺他。”魅影少主終于舍得把視線從魔核上挪開，那雙狹長的狐貍眼，像兩把淬了毒的鉤子，落在了蘇白身上。

蘇白的頭垂得更低，冷汗跟不要錢似的順著鬢角往下淌。

“你只是讓他貪腐的罪證公之于眾，讓他被廢了修為，打進水牢。”她頓了頓，話鋒陡然一轉，聲音里透出一股子壓不住的興奮和愉悅，像發現了什么絕頂好玩的獵物，“讓他活著，比死了還難受。這……可比一顆臭烘烘的人頭，有意思一百倍。”

她笑了，赤著腳從王座上走下來。白皙的腳掌踩在冰冷的黑曜石地板上，沒有半點聲音，像一只優雅而致命的貓。

她走到蘇白面前，彎下腰，那涂著暗紅蔻丹的指甲，冰涼地勾起蘇白的下巴，強迫他抬頭。

“告訴我，”她吐氣如蘭，眼神卻亮得嚇人，“這么好玩的主意，你是怎么想出來的？”

蘇白感覺自己被一條成了精的美女蛇給纏住了，腦子里的警報拉得比誰都響。他瞬間調動起畢生演技，眼神里透出三分狂熱，七分忠誠。

“回少主！屬下以為，殺一個長老，仙門最多惋惜幾天。但一個活著的、身敗名裂的丑聞，就像一滴滴進清水里的濃墨，會臟了他們整鍋湯！這才是從根子上，刨他們的祖墳！”

他說的慷慨激昂，內心卻在瘋狂咆哮：我他媽哪知道效果這么勁爆！純粹是懶得殺人，想找個摸魚的法子交差，這也能升華？你們魔道的kpi考核，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好！說得好！”魅影少主松開手，發出一陣清脆的笑聲，那笑聲里滿是毫不掩飾的欣賞，“格局，要的就是這個格局！梟，你沒讓我失望。”

她走回王座，重新坐下時，看蘇白的眼神已經變了，從看一件“好用的工具”，變成了看一把“值得信賴的刀”。

“既然你證明了自己不是蠢貨，那么，有些事，也該讓你知道了。”

蘇白心里“咯噔”一下，正菜來了。

魅影少主身體前傾，聲音壓得極低，像情人間的耳語，卻帶著刺骨的寒意：“你以為，我們和仙門那幫偽君子斗，靠的只是戰場上砍來砍去？”

蘇白恰到好處地露出一個“難道不是嗎”的愣頭青表情。

“天真。”她嘴角勾起一抹譏誚，“魔尊大人，早就布下了一張暗牌。一張能從內部，把整個仙門掀個底朝天的王牌。”

她一字一頓，像是把每個字都砸進蘇白的心里。

“這支力量，名為——‘暗子’。”

“他們，本就是仙門中人，長老、天才……卻因各種緣由，心向魔道。他們的身份，依舊是仙門棟梁，但他們的心，是我們的。”

蘇白瞳孔猛地一縮，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爆了！

墮落仙人！

玄月仙尊那張冰塊臉，和那句“這個腐朽的世界，需要一場清洗”的話，瞬間炸開在他腦海里！

原來是這樣！

他娘的，仙尊在魔道埋人，魔尊在仙門插釘子，兩邊的高層是拜了同一個師父，學的都是怎么挖對方墻角嗎？！

我一個魔界派來的臥底，被仙門最強的雙面臥底頭子當狗耍。現在，我那個魔尊老板，背地里也搞了一套臥底班子！

我到底是誰？我在哪？我的工資該找誰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