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黯淡的天色下,弓弦顫動的聲音在響。
深色的箭桿飛過夜色,落在后面追擊的人身上,綻放出一道血花,有人慘叫一聲從馬背跌落,崔猛回身一踢馬腹,加快速度飛奔,視線上下顛簸中,咬牙切齒的看了眼混亂的戰場,打起火把的梁山賊軍在追殺官軍。
“入娘的,怎生敗的?”
咬牙切齒間,崔猛探手綽起鋼鞭,揮手一下打飛攔路的人,斜刺里往外圍人少處沖去,耳中聽得后面馬蹄仍在奔騰響動,回望窺視中,身后黑甲的大漢正張開手中黑漆弓對著他。
不好!
瞳孔驟然一縮,崔猛陡然身子一歪,整個人掛在馬右側,嗖一聲響,箭矢劃過空氣投入遠方,帶起的氣流劃過臉頰,讓這青州的猛將出了一身冷汗。
身子回轉馬鞍,收好虎眼鋼鞭,拿起愛弓,手抓雙箭,箭矢搭上弓弦,接著就是一個回頭望月。
嗡――
弓弦振響,隨著戰馬上下起伏的視野里,后面黑甲的大漢先是低頭躲過一箭,再抬頭時卻是中了連珠箭,仰面就倒,身體仰在馬鞍上,雙手下垂,隨著馬匹奔跑上下顛簸著。
嘭――
大手拍下,正中臂膀,一股鉆心的疼從箭創處傳來,本就暈暈乎乎的崔猛登時雙眼一翻昏迷過去。
循著聲響望去,停下廝殺的哈蘭生此時才聽到馬蹄的轟鳴聲,那邊青鬃馬上,身穿綠袍青龍鎧甲的身影正縱馬沖入后陣,丈八蛇矛揮舞間,留守的步軍士卒紛紛斃命倒地,須臾間就殺到弓手處,遠處梁山陣營中有人喊了一聲:“援軍來了!將官軍殺回去!”
“二郎!”
酆泰呼哨一聲,一眾騎士頓時散開,待哈家兄弟要跑隨即圍上來,也不求殺敵,只是遲滯二人突圍的速度。
鋼叉戳出,憤怒的弟弟面色通紅,只是對面的人影隨手揮動,打偏刺來的叉子,另一鞭抽在肩膀甲胄上,砰的一聲響,有骨裂聲摻雜其中,哈蕓生疼的呲牙咧嘴,只得一手提著兵刃,扭頭怒視著跑過得賊人,不妨一把金锏從前方投了過來,砰一聲正中面門,鮮血迸射間,馬上的人翻身倒地。
“從中間沖出去!駕――”
混亂的廝殺中,哈蘭生高呼出聲,他兄弟答應一聲退下幾步,陡然回轉過來來到自家兄長身邊,扯著嗓子大喊:“騎兵!有騎兵!”
“快,上馬!”哈家兄弟腿快,下了土坡的二人找到各自坐騎,上馬的一瞬,陡然發現已是被包圍。視線里,戴著沖天角鐵幞頭,身著烏油對嵌鎧甲的身影揮舞雙鐵鞭在外圍繞過一圈,從另一側猛沖過來。
做兄長的大喝一聲,提韁殺了回去,酆泰看著人來面色也是一緊,適才托大與人硬碰一下,左手尚未恢復,只得高喊一聲:“吹哨,此二人勇猛,定是官軍主要人物!”
做哥哥的大叫一聲,方要勒轉馬韁,眼角余光見著一騎飛奔而來,手中端著的丈八蛇矛隱隱閃著寒芒。
嘭――
霎時間,震天的喊殺聲響起,疲憊的身體似乎又重新充滿力量,本是勉強抵住的防線開始推進,哈蘭生只覺得渾身發寒,一把拉住兄弟的手:“快走!”
戰局,漸漸停歇。
……
悲哀的看了眼地上的兄弟,哈蘭生吸口氣,轉向反沖過去,陡然大喊:“團練使哈蘭生在此,逆賊,來啊!”
哈蘭生騎在馬背上大急,獨腳銅人掛定,從馬鞍抽出一桿短矛唰的投出,那邊黃金锏揮動“鐺”的一聲打飛,咬牙切齒的重新拿起銅人,沖殺而來的酆泰“給我停下――”的大吼。
追殺再各個角落上演,有人逃出生天,有人被砍殺當場,當將旗被砍斷有人拎著辛從忠、云天彪頭顱招降的一刻,更多的軍士開始跪地請降。
“煩人的蒼蠅!”哈蘭生一銅人將刺來的長槍打飛,方想補一下將人打死,另一面扔出飛斧襲來,只得回手一下打飛,失了長槍的騎士連忙退走,趕來的酆泰隨即一锏打向身后的兄弟。
“大哥怎辦?”哈蕓生瞳孔晃動,一副沒了主意的樣子望著兄長。
最前方的哈家兄弟處,提著獨腳銅人的哈蘭生正帶著親衛推擠著前方陷陣營的防線,勢大力沉的獨腳銅人砸出,對面身穿重甲的身影也是抵擋不住,甲胄嘭的一聲凹陷,被砸飛出去的身影嘴中涌出鮮血,夾雜著幾許硬塊,隨即躺在地上寂然不動。
夜風吹起,微寒的氣流拂過土坡,廝殺的人群中,殺上的哈蘭生揮出獨腳銅人,與轟然襲來的丈八蛇矛轟然對撞一下,砰的一聲巨響,廝殺時久的漢子渾身發顫。
崔猛面色得意,他這手一發雙矢習練經年,多有自持武藝的江洋大盜倒在這上面,此時見緊追的梁山賊將中箭身亡不免得意。
下一刻,有人掏出竹哨吹響,尖銳的聲響引起兩員大將注意,隨即拍馬朝這里殺來。
廝殺半天,官軍心中那股悲憤已是宣泄不少,此時對上士氣因援軍而陡然暴漲的梁山士卒頓時處于下風,猛然的發力,頂著盾牌前沖的士卒將人推擠退去,揮動的手臂將刀鋒砍入人體,刺來的槍陣直插胸腹,頓時一片哀嚎慘叫,敗退的官軍找不到自家主將兄弟,沒了主心骨,士氣開始如雪崩般滑落。
急切間崔猛本能想閃,卻哪里來得及,鋒銳的鋒矢破開甲胄,正中肩胛,這漢子疼的一聲慘叫,半邊身子一麻跌下馬來。
四下顧看一瞬,見著兩支馬軍一左右對沖而來,只中間處有著十多騎在游弋,看起來比較好突圍。
手持方天畫戟的身影勒轉韁繩,赤兔噴了口熱氣,邁動四蹄,蒼涼的牛角號嗚嗚的在蒼穹中回蕩,四散開的騎兵收到信號,迅速打馬朝著聲響處跑去,下一刻,馬蹄雷動,擎著火把的馬隊撲向西側。
氣喘吁吁的吐了口唾沫,轉眼四顧間,身旁的人都在退走,視野中,東邊的道路上一條明滅不定的火龍蜿蜒而來。
哈蕓生急的手舞足蹈,剛剛落下話音,陡然聽后方一聲大吼:“梁山杜詿耍訊饒源美矗
“呵,讓俺俘虜一個,這卻比殺了要難。”黑甲的大漢跳下馬,蹲在眼前,黝黑的皮膚在初降的夜色中看的不甚分明,倒是能看見這人咧開的嘴角正在流著絲絲血絲:“要不是俺牙口好,還真叫你這廝得逞了,射術不錯,你這廝叫甚?”
“滾開啊――”
“啊――”
“駕――”
手持雌雄雙劍的鄧宗弼滿臉猙獰,邊退邊戰間雙手急速舞動,砰砰乓乓聲響中,對面那桿攻來的蛇矛被他打偏,自殺上前線被這人纏住,兩人都沒再退下,戰到現在都是憑著毅力在打。
視線有些不佳,哈蘭生左揮右舞,打下馬五六人,只覺眼前一空,已是沖了出來,欣喜之余回頭看去,臉上笑容頓時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