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清涼,馬蹄聲在曠野上急促的踏響,漸漸的,踐踏的頻率慢慢緩了下來,隨著領頭一騎勒住韁繩,一行七匹馬紛紛停下,一輪明月灑下清冷的光,夜梟鳴叫的聲音在四周響起。
“先在此歇息一番吧,我等撐得住,這馬可不行。”呂布摸摸胯下馬的脖子,翻身下來用手牽著韁繩,這畜牲搖了搖腦袋,打了個響鼻。
身后的人聽了,紛紛翻身下馬,余呈抱著楊再興下來,楊氏看了眼已經睡過去的小人兒感激道:“多謝小兄弟一路照顧。”
余呈tc一笑:“小官人也算是哥哥弟子,晚輩照顧他是應該的。”
楊邦v正在活動腰肢,聽他說話搖搖頭:“何來應不應該,我等相謝才是該做的。”
他等湊在這里說話,前方呂布聽著,站在那想了想,扈三娘奇怪看他眼神中,轉過身子牽馬走來道:“楊秀才可有地方去的?若是順路某可相送一番。”
正在跺腳緩解的人僵了一下,嘆口氣道:“這倒是尚未想好。”
虎目微微瞇起中,視線里,一直低著頭的楊民為終是出聲道:“那晰稷兄長不若同我等一起吧,暫時去梁山落腳,你我兄弟也可多聚幾日。”
楊邦v微微一猶豫,不知是否該應下來。
呂布開口接上話:“楊兄弟說的不錯,明日官府恐是會發出海捕公文緝拿你夫婦與再興,不若先隨我等回梁山,待日后有了去處再走不遲。”
哪里還有去處,遮莫去哪兒都有被抓起來發配充軍的可能……
楊邦v心中苦笑,家里死了十多個捕快,動手的還有自己兒子,最讓他憋屈的還是被別的捕快看見跑了,這黃泥落褲襠,不是屎卻勝似屎,現下就是跳長江里都洗不清了。
只是就此上山落草又心又不甘,神情掙扎半晌,嘆口氣,這讀書種拱手一揖,語氣低沉的道:“如此,今后我一家三口就暫時托付給呂兄了。”
呂布笑了一下:“賢伉儷放心,某再如何也是再興的刀法師父,定不會坑害你等。”
楊邦v扯動嘴角,露出笑容:“這卻未曾懷疑過呂兄。”
“那暫且休息下吧,今晚還要趕夜路,明日去往他處再行歇息。”呂布笑了下,自顧自轉身去往一邊找李助商議行進路線。
旁邊楊民為大為興奮,摟著自家族兄道:“族兄肯上山暫住,實是小弟想都不敢想的,還以為你要……”
說出口的話又閉上,倒是這話中人接上道:“以為我要去衙門自首?”看看那邊正用白麻布吊著胳膊的楊氏與睡在余呈懷中的楊再興,淡淡的道:“或許沒有牽掛的情況下會吧……”
轉回頭,看著對面的族弟:“只是此時我非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還有你嫂嫂和侄兒要照顧,卻是任性不得了。”
楊民為沒再說甚,只是拍拍自家族兄的手臂,面上有著幾分理解。
不說這兄弟二人在那邊交流,呂布正在同李助說著接下來的行程。
“哥哥若想先去下邳,那就要走水路最好,我等如今是在無為軍州城北面。”李助拿劍鞘戳了戳地面,鏗鏘聲響中繼續道:“往東乃是和州,往北是廬州與滁州,雖說走那邊都可去往下邳,然和州通著江水,小弟意思,咱們走水路過去,江淮之地水網發達,從和州水路入江去往揚州,再從揚州入運河直上泗水即可到達淮陽軍,如此最早今月末、最遲下月初,則下邳在望。”
“就按軍師說的辦。”呂布抬頭看看天上的月亮,又望一眼眾人神色,除去那邊兩個讀書人與楊氏,其余人倒也都是精神奕奕,想了下道:“還是要找個地方休整一下,我等也要準備些干糧帶著,以備不時之需。”
“那不妨我等進入和州再歇息,左右此處應是離著不遠。”
“也好,一頓飯功夫后出發。”
兩人計議已定,各自閉目養神一番,待馬匹吃了些青草,恢復了些許體力,隨即招呼一聲,一行人當即向著東邊和州而去。
一行七匹馬也不知跑了多久,只是看月色估摸著是夜半時分后面馬上楊氏兄弟與楊夫人都是一臉疲態搖搖欲墜,前行的幾人也知他等身子骨弱,恐是熬不得,怕再如此下去影響白日里的行程,不由心中有些焦急。
也是他等運氣好,沿著大道走下去竟是遇到一處村莊,大喜之下連忙馭馬過去,到了村里,頓時引得一陣犬吠,有那睡的淺的村民醒來,大著膽子提著木棍出了屋,喊了一句:“誰!”
李助當下回道:“我等是外出的旅人,錯過了宿頭,想來貴村借住一宿,到明日定多付宿資。”
那村民聽到有錢,心中一動,連忙走過來,先把自家狗呵斥回去,隔著半人高的竹籬笆看向眾人,見一眾人騎著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當中幾人身上衣物甚是華貴,當即心中警覺去了大半,神色緩和下來道:“如今天色已晚,倒是不好再去旁家敲門,若是幾位不嫌棄俺家中窄小臟亂,不如在此湊合一宿。”
“甚好,我等都非挑剔之人,但有一歇腳之地即可。”呂布在一旁點點頭,拍板兒道:“那就打擾恁了。”
村民聽著大喜,他見這伙人如此裝扮當是外出游玩兒的富家子弟,這等人必然不缺銀錢,欣喜之下,自覺今次能賺取不少錢財,當下打開柵門,讓幾人進來,將馬匹栓在畜棚或院中。
見幾人栓好馬匹,這人抱著些草席被褥鋪在屋中,又看兩三人較為疲憊,不由好心問道:“各位客人可要吃些東西再睡?”
“我等卻是不餓。”
呂布搖搖頭,示意不需要,那村民微微有些失望,不過人家不餓他也沒法強迫人吃,當晚眾人就在這地方將就睡了。
翌日,雞鳴準時響起,幾個習武之人睜開眼睛,看看睡的昏沉的楊家夫婦與楊民為也沒去管。
倒是楊再興一覺醒來對自己竟是身處一農家村中甚是新奇,趁父母沒醒,一溜煙兒跑出去逗狗玩兒去了,將那村民嚇的趕忙出去瞧看,待看著自家護院狗子與小孩兒玩的甚是歡快,方才將跳到嗓子眼兒的心咽了回去,自去一旁準備些早膳。
呂布站在屋外,吸了口清晨清新的涼氣,眼中看著從這家院前路過,滿臉驚奇打量他等的村民,轉頭對著一旁的李助道:“卻不知這里是何處,昨夜黑漆漆的也沒個標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