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漸漸黯淡,云層涂抹上一層深色。
巡邏士卒在兵營里來回走動,篝火在風中不時晃動,偶爾有人聲輕聲說著什么,顯得一派從容。
傍晚之時,出征的完顏部勇士們如常回轉。
看著面帶疲憊的士卒,身為統帥的完顏婁室沉默的看著一隊隊的士兵走入營寨、排隊取用晚膳,隨后轉身走入大帳中,坐在那里不知想著什么。
延綿數里的軍營,腳步踏地的聲音不時傳來,持著兵戈而過的身影映在營帳的側面,外面,有焦急的腳步聲傳來,隨即帳簾被人掀開,完顏活女快步走了進來:“爹,俺回來了。”
桌案后的男人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兒子。
年輕的女真小將走去完顏婁室對面坐下,拿起床上的瓦罐,看了下是水,一口氣喝了大半,放下抹了把嘴:“爹,齊國的騎兵出現了,俺帶人在西邊看著了,兩千多人從遼軍后面突入,嘖嘖――”
完顏婁室眉毛一挑:“他們看著你了?”
“沒。”完顏活女搖搖頭,解下腰間的刀放在一旁:“俺離的遠,沒人看著,只是爹,遼軍怕是沒能耐將黃龍府守軍吸引到他們那邊了。”
帳中的火燭晃動一下,有親兵送來烤熟的羊肉與面餅,父子倆接過,完顏婁室伸手將烤硬的餅撕扯開:“為父從未寄希望于遼人。”
“嗯?呃……”完顏活女嘴里塞滿食物,聞奇怪的看自己父親一眼,想說話卻說不出,只好連連咀嚼,吞咽兩口含胡的道:“現在軍中各位猛安都是這般認為,那爹……你想怎么做?這般僵持下去……”
剩下的話他沒敢說,只是完顏婁室也懂自己兒子的意思,大軍于此,每日縻費糧食頗多,完顏部就是家底豐厚也擋住這般揮霍。
“你先莫管這些。”完顏婁室搖搖頭,看眼外面守衛的親兵,微微前傾身子:“為父不想將部落的大好兒郎全葬送在這城下。”
完顏活女抓肉的手一停,本能的回頭向外看看,壓低了聲音:“……爹,你是想背棄勃極烈?”
“你莫管。”完顏婁室只是搖頭,低頭用力咀嚼著:“這等事情自有為父考慮,你只管聽令打仗就是。”,抬起的瞳孔中倒映著蠟燭的火光:“記得保命為先,這場戰爭該是結束了。”
“爹……”完顏活女張了張嘴,繼而閉上,悶不吭聲的吃著東西。
須臾,父子倆在沉默中用完這頓晚膳,年輕的兒子抓著自己的刀站了起來,說了句“俺回營了。”就要邁步走出。
“活女。”
后面父親傳來的聲音讓年輕人停住腳步,轉頭去看,微微低著頭的男人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記著,活著才有出路。”
“……哦。”
壯實的身影走出大帳,只余完顏婁室一人坐在桌后,手指敲打著桌面不知在思考著什么,半晌,一道幾不可聞的聲音從口中發出:“不能再死人了……”
噼啪的爆裂聲在大帳門口傳入,那是篝火里干木柴爆出的聲響。
不久,整個黃龍府地界陷入沉寂,黑夜里只余暗哨、明崗仍睜著雙眼。
……
仲夏乙酋,耶律得重于上京道敗安生兒與張高兒二十萬起義軍,安生兒被耶律宗電陣斬,殺死殺傷義軍將士數萬,張高兒見機的快,帶著所部四千七百精銳義軍逃出生天,不知所蹤,余眾沒了領頭之人,死的死,降的降。
耶律延禧得知此事,僅是說了句“朕知曉了。”,隨即繼續游獵,讓心憂戰事的朝臣扼腕不已。
丙戌,黃龍府外的遼軍、完顏部斥候同時偵知齊軍奚勝、杜6煌蛄角в噯俗ぴ諢屏臚葜屑淶卮啦即缶壓討藎詡詠舯鄙稀
袁朗在黃龍府外游弋,打死打傷斥候無數。
己丑,黃龍府陷入詭異的平衡之中,完顏晟嚴令麾下不得出城,蕭干與完顏婁室似是心有默契,一同防范南邊的齊軍隊伍,一邊派兵小心的試探著黃龍府反應,只是去的人多了被其打散,去的少了則只能等著收尸,惹的蕭干著急上火。
北面的完顏婁室給他的感覺卻是有些看不懂,似是一點兒也不擔心即將到來的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