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如墨,風卷殘云。
完顏宗翰、完顏宗弼在后方兇戾的奔馳,長槍、大斧上沾染著鮮血,殺氣沖天的騎兵洶涌撲上,迎上來的部族騎兵瞬間被沖撞的散亂,有人想跑,轉動身形間戰馬被撞翻,人馬皆在鐵蹄下成為肉泥。
披風在空中飛舞,史文恭揮舞方天畫戟,揮出的冷芒將馬上的騎士打下馬背,冰冷的面上,眼中的神彩熾熱難當,旋風一般徑直殺入對面騎陣。
并行的一側,面貌丑陋的王德頻頻揮動大刀,張著大口嘶吼:“殺透這里――”
營中頓時亂成一團,對面雖然也有八千之數,然而號令不一、兵員混亂,如何能擋得住這些如狼似虎的騎兵,紛紛叫喊著潰退下去,有看不清形勢的百夫長之流還想逞英雄反殺過去。
被王德、完顏婁室、史文恭等悍將砍瓜切菜般殺死當場,兩邊各四千騎兵鉗型突進,漸漸能隱約看到對面的身形。
有傳令的士兵按照約定,吹響攜帶的號角。
嗚――
嗚――
鐵蹄震動地面,轟鳴聲中撞開一頂頂帳篷,王德勒住坐騎看著左近的篝火眼神一閃,大刀一指冒著火星的地方:“取火,燒了這里,快――”
身旁有親兵奔行出去,有人取來木桿,插入篝火中點燃,也有人干脆拽下毛氈,點燃以后騎馬逆著風向跑出,抖手扔了出去。
噗――
帶著火焰的毛氈甩在帳篷頂端,火焰被壓下去少許,隨后漸漸的燃燒起來。
呼――
風一吹,火舌開始向著其他方向舔舐而去。
夜色中,火焰的光芒本就惹眼,勒住戰馬看著屬下屠戮牧民的完顏婁室見著火起,頓時省起來,連忙高聲叫喊:“放火,點燃這里,給那邊的契丹人與他們的狗顏色看看。”
更多的火苗在營中燃起,一道道身影奔馳,大軍出征的營寨連綿遠去,卻是空空蕩蕩,加上風助火勢,那帳篷又是易燃之物,不多時火勢就開始失控,帶著濃煙的火苗舔舐著天空,將身旁的活物卷入其中。
馬鳴羊叫,間或聽著有牛持續發出凄厲的“哞”聲響,漸漸轉弱。
穿著黑色甲胄的騎士跑出營地,沖天的火光帶著一股燒焦的皮肉臭味兒熏的人忍不住抬手捂住鼻子。
聚集的將領旗下,有些狼狽的王德轉過頭:“入娘的,這火燒的有些過了。”
史文恭橫他一眼:“你自己放的。”
王德在戰馬上一攤手:“灑家也不知道燒的這么快啊,值錢的東西都沒來及拿。”
旁邊完顏婁室轉過頭:“所有人平安就好。”
倒拎著大刀撥轉馬頭:“這火應該足夠契丹人看著了,該奔襲西北路招討司那邊了。”
王德看看他,又轉頭看向西南的方向:“可惜黑燈瞎火的,不知塔懶主城與皮被河城怎樣了。”
“不管怎樣,這些契丹人都守不住的。”完顏婁室在馬上轉頭回看著東面,火光映照下,面上神情愉悅:“他們人數太多,后勤負擔太重,部族間……俺不信他們乃是托妻獻子的交情。
況且他等后勤若是如我軍般都是糧草還可存于城中,偏生他們是以放牧為生,這次沒了牛羊牲畜……”
甩了一下馬鞭:“俺倒是要看看他們還能如何。”
“……該走了。”沉默的史文恭抖了下韁繩,戰馬噴出個響聲,邁開腳步向前走動:“別忘了派人回去通知陛下。”
王德、完顏婁室相互看看,點點頭。
不久,做下好事的八千騎兵再次啟程西進,逐漸脫離火光的籠罩,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在相反的方向,穿著黑色衣甲的騎兵正在奮力抽打馬匹。
一路疾馳。
……
沖天火光引來無數的目光。
先是塔懶主城與皮被河城內的守軍見著,仔細辨認一番方向后,認出乃是大軍所在之處,頓時一個個驚得三魂沒了倆,連忙派出令騎向著自家頭人所在之處傳報。
戰場上正因調動兵馬而安心的各部頭人頓時驚出一身身的冷汗。
“齊軍……跑去偷營了?”
“也就是說,沒吃的了?”
“……怎么辦?”
一張張面孔布滿驚慌,相互看顧之中,沒幾個還能站的住的。
“不行,這等情況俺要回去看看。”
“沒了口糧還了得?這大軍還不是立時就要潰散?”
“來人,來……”
鬧哄哄的聲響中,一個個頭人的語速飛快,周圍林立的火把爆出周邊騎士一張張同樣慌張起來的面龐。
蕭乙薛在陣中看不過眼,打馬上前一步,連喊數聲:“各位族長、大王,聽俺一。”
慌亂的身影逐漸安靜下來,保持著站姿未動,眼神轉向他的方向,想要聽聽這契丹貴族統軍有個甚話。
蕭乙薛攬繩四顧:“如今大營已燒乃是事實,不可更改,與其在此沒頭蒼蠅一般亂轉,不如集中力量先將前方的齊軍擊潰,如此糧草不就有了。”
有頭人遲疑一下,猶豫開口:“可是俺們不吃人肉啊。”
“俺何時說是人肉!”
蕭乙薛一張臉頓時漲紅,頗有些氣急敗壞:“擊潰齊軍,你等自然能繳獲他們的糧草物資,何曾用的著吃人肉!”
“有……有道理。”
“只要擊潰齊國就好。”
身形肥胖的幾個頭人抹著額頭的冷汗,紛紛出贊成,只阻卜骨都冷不丁開口:“若是沒能擊敗齊軍呢?”
這廝,戰前你放肆也就罷了,這時候你還在此動搖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