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帶著老繭的手掌拍在石頭上,青石紋絲不動,火光搖曳,照著一群喪氣的人影。
“翟進那廝……欺人太甚,我等沒去河南府走一遭避讓開他,他還不依不饒的南下汝州追擊我等,真是……”
魯山縣附近的山脈里,依然是那議事的洞穴,氣氛顯得悲傷、沉凝,下方兩側坐著的頭領都沒有開口插話。
前兩日在斷云崖被人設伏,一場狠殺下死了兩三千人,然而更多的還是自行潰逃的,也就是宋江在眾人中聲望夠高,一兩場敗仗還不足以讓這些頭領做鳥獸散。
不過若是多了……
宋江看看下方火把光照下,眾人的神色,勉強一笑:“為兄失態,讓眾兄弟見笑了。”
“哥哥不必如此,勝敗乃是兵家常事,我等再來過就是。”
下首的吳用手捻著胡須,斜眼瞧了瞧座中的李俊、雷應春夫婦,又斜眼看了下穆弘、史進半響方才笑了笑,站起身:“我等不過失卻一些新近加入的兵馬,各位手下精銳的士卒并未損失,只要再在這汝州一段時日,自然能聚集起更多人馬……”
火把下,黑矮的身形手放在石桌上沉默了一陣,睜開眼看向吳用:“軍師說的是,倒是宋江不自信了。”
吳用聽他說話眼神一亮,知道這算是將前番錯估翟進的事兒翻篇了,默不作聲地躬身一下,算是謝過宋江的大度。
“哥哥、哥哥――”
外面有人跑了進來,乃是劉通,他望了下洞中有些沉默的身影,看著宋江拱手:“季三思兄弟帶著三百人回來了。”
宋江霍然站起:“快讓他進來。”
劉通領命而出,不多時,一臉疲態、身上滿是灰塵、血漬的身影走了進來,轟一下單膝跪下:“季三思見過哥哥,敗兵之將甚為慚愧,請哥哥責罰。”
宋江急忙走兩步一把將他攙起:“兄弟回來就好,勝敗乃兵家常事,若要責罰,當先罰宋江才是。”
季三思仍是面上羞慚,宋江見狀笑了一下,拉著他手臂搖晃一下:“兄弟回來乃是驚喜,不知其余人怎樣了?”
季三思低頭:“黃仲實兄弟被翟進偷襲而死,雷橫哥哥不知去向,小弟聽賀吉哥哥麾下的人說,賀吉哥哥被翟進用槍打下戰馬,被錢儐、錢儀兄弟搶了回去,也不知生死如何。”
宋江嘆一口氣,想要說什么卻發現沒什么好說的,半晌拍一拍他胳膊:“且先坐吧。”
季三思謝了,轉身去旁邊找地方坐下,旁邊張應高、景臣豹、呂成能三個雷應春手下的漢子拍拍他肩膀,什么話也沒說。
宋江環視一下眾人,想了想,此時還是應該給眾人時間調節心情,隨即開口:“各位兄弟先回去歇息,有事明日再說吧。
戴宗兄弟,你辛苦一下,帶人去山下找找雷橫兄弟、賀吉兄弟他們,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
那邊神行太保站起身,恭敬地應聲領命。
洞中的人慢慢相繼站起向外走,最靠外面地李俊還沒出去,就見劉通又風風火火地跑進來:“哥哥,雷橫、賀吉二位頭領回來了。”
宋江眼睛慢慢睜大,隨后狂喜笑出聲:“快,讓我兄弟進來。”
洞中的眾人也是一愣,隨即面上都有歡喜之色,尤以朱仝為最,激動的跑了出去,不多時與雷橫兩個并肩走了進來。
“雷橫兄弟、賀吉兄弟!”
宋江看著進來的兩人大喜,連忙上前兩步接著,同時與后方的錢儐、錢儀兄弟倆打個招呼,讓兵敗回來的四人心情頓時有些舒緩。
就算后面準備了個大禮,自認會讓宋江開心,還是不喜被人當面責備。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宋江握著兩人的胳膊捏了捏,看下賀吉的傷:“兄弟傷如何?”
“廢不了。”賀吉露齒一笑,隨后看看后面:“哥哥,先別急著說這些,我幾人給恁請回來一個貴客。”
“哦?”宋江帶著笑容,眼里不以為意,卻還是配合著問:“是何貴客?”
“殿前太尉宿元景,來招安的。”
洞中喧鬧的聲音,一時間停了下來。
宋江的手一抖:“快……快請!”
……
山林寂靜,鳥兒飛過樹枝,發出幾聲清脆的啼鳴,一條小溪的從山上流淌而下,石頭縫間長著一朵不知名的野花。
穿著皮靴的腳踩了下來,隨后有幾雙同樣穿著靴子的身影跟再后面,坐在溪邊、樹下,宋江看著四周沒人,伸手放在溪水中,沾著水抹一把臉,破碎的水面倒映出四道身影:“宿太尉來招安,這是好事。”
微微頓了一下,掛著水珠的臉上帶著異樣的神色:“只是我等現今不可以立時接那招安的旨意,總要準備完全才可,我可不想將來去了朝廷被人推上戰場,卻沒有能夠保命的能力,如今下面的人只指望孫立一個訓練是沒法子作戰的。”
看著坐在前面的湯隆、吳用、戴宗三人:“湯隆兄弟。”
“小弟在。”
“你與軍師同著戴宗兄弟立刻起程去往汴梁,若是能說得你那表兄前來聚義,算你一大功。”
“哥哥放心。”湯隆眉頭一挑,拍拍胸脯:“小弟定會將他帶過來。”
宋江盯著他眼睛點點頭,看向吳用:“咱們現在欠缺能征善戰的頭領,無論朝廷招安咱們是為何,總有需要我等出力的地方,不然何苦下旨招安,軍師此趟出去,可以找尋下有沒有什么成名的武者,宋江不想將來再遇上如翟進這等人,卻毫無還手之力。”
吳用摸著胡須尋思一下:“軍中高手咱們難以招攬,只能從江湖下手。”
宋江皺皺眉,接著嘆口氣:“能打能殺也行,先招攬進來,待招安混個官身,總也強過在綠林中廝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