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看著他:“主人不在,田產、財物暴露在外,自然引人窺視。”,一手捋須,一手搖擺,口中連聲:“保不住,保不住的。”
李固面上陰晴難安,半晌開口:“敢問先生,若是有人想替主人家護著現在的財富呢?”
道士伸手摸著胡須沉吟半晌,方才搖頭:“不可不可,要做主人才行。”
李固眼睛黯淡一下,隨即有些不甘心的開口:“主人非是原主?”
“這……”道士的手放在胡須處一頓,看下四周低聲道:“有主即可,倒也沒說非要原主。”
李固面色緩和不少,道士看看他神情,又道:“管家這般說,可是盧大官人身體有所不適?倘若是小官人持家,年紀還小,田皿大而屋宇小,不免要破些財。”
李固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含糊著說兩句:“確實有些不適……”,接著不耐煩一揮手:“這你就別管了,還有什么一起說吧。”
道士端詳李固半天:“您這面相時貴,時賤。貴時命有良田廣廈千萬間,賤時身死魂滅無人尋。”
李固臉上又變了色。
那邊道士拿出紙筆,伸舌頭舔舔筆尖兒,唰唰唰寫下兩行字遞過去:“貧道也不敢妄天機,這兩句您收好,日后或有所得。”
李固低頭一看,上面兩句詩:殘陽不斬孤星晦,白刃方知霜刃哀。情義千金成紙燼,西風雁字斷空來。
陰晴不定的看了半天,剛想抬頭問什么意思,就見面前的道士不知什么時候走了,往桌子上一看,那錠銀子也沒了蹤影,方才搖頭一笑:“入娘的,手腳倒快,讓個道士在這胡說八道半天,我也是昏頭了。”
站起身,想扔了紙,不知怎地又舍不得,低下頭看著黑色的墨跡,伸手將之往懷里一揣,方才走了出去。
接下來,一連這幾日這道士所就在腦中不停的打轉,李固看著年幼的孩子,又整日被盧家娘子傳喚入房,偏生盧家正主盧俊義每日吃飽了就去習武,或是拿著棍棒騎馬去外面連著數日不回。
偶爾見李固一面,能讓這大管家心臟撲通撲通跳個半日。
某日,這廝拿出那張紙,雙眼只在“情義千金成紙燼,西風雁字斷空來”這句上來回打轉。
終于一狠心,一跺腳,選了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去了梁中書的府中。
也不知許諾了些什么,一直到天氣轉涼,大名府周遭鬧出不少劫匪殺人事件,而名滿河北的盧大官人,還沉浸在自家習武場中就被扣上一勾結江洋大盜的名頭,鎖拿入獄,不日發配去往沙門島。
只是外人不知道的是,也就是這一日,盧家城內城外,不少田產、店鋪、商隊改姓了梁。
院落里,吳用聽聞此事看著到來的武松、穆弘、雷應春、張月娥等人一拍手:“行了,準備劫人吧。”
十數道身影站了起來,帶上兵刃器械走出大名府。
宋宣和五年孟冬末,活躍在京西、永興軍路一帶的悍匪宋江接受朝廷招安詔書。
宋國朝廷上下也不管其麾下人的罪名為何,入伙時間多長,盡數將之赦免充作軍籍,命其盡數來京。
仲冬上旬,宋江同著吳用、盧俊義、武松、孫立等大小近六十名頭領啟程前往京畿,到達后靜靜等在給他們劃出來的校場,每日操練武藝、訓練軍隊。
而在下旬,名為趙良嗣的使齊官員走入汴梁。
雪,落了下來。
……
寒風呼嘯過原野,部分騎著戰馬先行回轉的身影陸陸續續走入中京的軍營,天空陰云籠罩過來,大定府依然是大軍出征前的模樣,只是檐角銅鈴凝了冰殼,風過時悶響如裹棉帛。
皇宮之中燒起的銅爐、火盆、地熱讓屋子溫度升上去,雖不能比之春夏,卻也讓人舒適不少。
呂布回宮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鄔箐、扈三娘、宿金娘、耶律答里孛四女準備了不少飯食,每一次征戰回來,一家人湊在一起吃一頓自己做的膳食已經成了習慣之事。
“年中走的,快年尾了才回……”呂布看著鄔箐有些圓潤的臉:“也不知是男孩女孩。”
“奴覺得是男孩。”鄔箐笑了笑,吃了一顆蜜餞:“最近特別喜歡走動,與懷雯兒之時不同。”
“喜歡動也好,身子健康。”呂布點點頭,隨后失笑道:“說不得他性子隨你喜靜呢,雯兒那時候你懶得動,結果像某,每日舞刀弄槍的。”
鄔箐想了想,點點頭:“也是,現在大了更是一刻也閑不住,郎君不在之時,每日弄得宮中雞飛狗跳的,著實讓奴傷透腦筋,郎君也不知道說說她。”
呂布呵呵笑著也不接話,這事兒就算他在也沒法管,說不得還要被女兒拉著一起胡鬧。
門口傳來腳步聲響,門簾一挑,耶律答里孛高挑的身材出現在門口,招招手:“還聊呢,快些過來吃晚膳。”
“這就來。”
呂布應一聲,想要去攙扶鄔箐,被她拍了下手:“還沒到需要攙扶的地步。”
看著那邊答里孛轉身回去:“耶律妹妹一個人也有些可憐,郎君沒想和她要個孩子?”
“……會有的。”呂布轉眼看下門外,嘿嘿笑一下:“不急,她還年輕,某也還健壯。”
“那奴就不管了。”鄔箐翻個白眼兒:“郎君出去日久,一會兒多和幾個孩子說說話,你不在,他們都有些失落。”
呂布腳步慢了一下,嘆息一聲:“難免之事,說不得過后還要出征,他等既然出生在這個時節,也該習慣某時常征戰不在身邊才是。”
說話間,兩人走入廳堂中,鄔箐腳步一頓,看著眼前的身影皺眉:“郎君意思還要出征?”
聲音驚擾那邊正在擺放碗盤的扈三娘三女,三人轉過臉看向這邊,呂布想了想,點點頭:“或許……”,邁步向這桌前走去:“這仗總要人打,與其讓人緩過來給某造成麻煩,不如一次將其打殘。”
頓了一下,若有所指道:“不過也要看南邊那些錢糧能不能送來。”
四女相互看了一眼,嘆息一聲,若是尋常人家,這時候多半也就勸說自己夫婿莫要如此勞累,只是自從入住了皇宮,除了享受權利之外,亦有有學識的女官前來教授她們一些知識、規矩。
而首要的就是后宮不得干政,其次也是知曉了如今齊國面臨的壓力乃至周邊各國的關系,是以對于呂布所,也并不陌生。
“先用膳吧。”
四個女人柔聲說一句,隨后扈三娘走去門邊將外面撒歡在玩的孩子叫了回來,一家人坐在桌前說笑吃著。
與此同時,一支裝滿錢糧、茶磚的船隊緩緩從汴梁啟程,一路走濟水河去往位于京東的出海口,代表宋、齊兩國結盟的錢款,終于在宋國朝廷上下的注視中成行。(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