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客兩位,樓上請――”
龜奴宏亮的聲音在回蕩,光影掠過抱柱而立的琵琶伎,蔥指輪掃間《霓裳》碎成珠玉。
二樓回廊,鵝黃羅裙的舞姬旋身甩袖,腰間玉禁步叮當亂響,驚起梁間棲燕穿窗而去。
穿綠褙子的侍女碎步掠過十二折屏風,金漆托盤里的越窯秘色盞碰出清音,盞中荔枝紅殼墜在波斯毯上,被醉酒的中年、青年郎君踩出胭脂色汁水。
丘翔站在樓道間,滿面通紅的看著來來往往身上衣衫飄飛的女人款款走過。
幾個在青樓有些年月的小姐、技術女工,一見他那表情就知道是個雛兒,紛紛從他跟前走過看他兩眼,或是擺動肢體,看著這純情青年羞紅的臉色笑出聲,有人扔給他一塊手帕到他頭上。
丘翔伸手一接,聞了一下,有些不受控制的彎了彎腰。
年輕火氣旺,經不起這等陣仗。
嘎吱――
身后的房門打開,吳用一臉笑容的向著里面說道:“今日得見小乙兄弟實在是足慰平生,可惜小可在大名府待不了多長時間,只好先行告辭了。”
丘翔不想讓吳用發現自己情況,連忙站起身轉過臉,就見著屋中有著幾個手持琵琶竹簫的女子,吳用對面一個面皮白凈、模樣俊俏的青年抱拳:“與吳亮先生相談真乃是件快事,先生自去做事,小乙會在此幾日教授管弦之樂,先生得空時候過來,小乙備酒以待。”
“好,留步、留步。”吳用笑著將門一關,轉身看著丘翔神情,使個眼色:“出去說。”
丘翔一點頭,當下同著吳用快步走出去,找了個僻靜之處,兩人坐了,前者迫不及待的開口:“先生有眉目了?”
吳用點點頭:“比我想的要好。”,頓了下拿起杯子喝一口水:“那燕小乙雖說是個精明的,但對盧大官人崇拜的緊,說起來滔滔不絕,都不用我做引導,他自己就將盧家情況和我說個通透。”
手指點了點杯子放下:“盧大官人自從成年后就不怎么打理家中產業,任憑下面掌柜的自行決斷,他只一心練武,后來有了管家李固就更是成日見不到人,只在演武場與城外荒地跑馬習練。”
丘翔怔了怔:“恁地說,這般大產業他不管,就沒出個事情?”
“燕小乙說沒有。”吳用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不過依我看,八成是已經出大問題了。”
“啊?”丘翔呆了呆,有些不解:“能有何問題?”
“問題有三。”吳用摸著胡須,豎起手掌:“燕小乙乃其心腹之人,卻被逐出家門是為一;家中產業盡數為其管家掌控是為二;燕小乙說他官家李固之時滿面的憤慨,眼帶殺意是為三。”
丘翔呆了呆,沒理解:“這說明什么?”
“說明那管家在謀奪盧家家產。”吳用也不賣官司,點了點桌子突然一笑:“況且一武癡整日不著家,卻有了個后代,呵呵……有點意思。”
看下仍是不明白的丘翔,臉上一笑,只道:“你今日就回汝州,找哥哥,就說這里需要得力人手,讓他盡快將人派過來。”
“那先生你……”
“我去找找那李固。”吳用眼睛瞇了瞇,伸出手掌緩緩攥拳:“運氣好的話,諒那玉麒麟跑不出掌心。”
丘翔似懂非懂,只是既然吳用有了決斷,他照做就是。
……
盧家。
富麗堂皇的房間中,管家李固一頭汗水的走出房門,看了一眼外面低頭站著的丫鬟,整理下衣服:“照顧好君姑。”
“是,郎君。”
李固一瞪眼:“都醒目著些,郎君是能亂叫的?”
“是,管家。”
幾個丫鬟行了一禮,隨后紅著臉走進房門。
“入娘的,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過幾天賣了你們,省的到時候因你們事發丟了性命。”
李固擦下頭上汗水,走到宅院大門處,轉身看看后方房門,咬咬牙嘀咕一句:“這婆娘,最近越來越瘋了,大白天的,萬一那人回來豈不是要命。”
“郎君。”遠處有人招呼一聲:“馬車已經準備好,恁要不……”
“滾――”李固雙眼圓瞪:“想死怎地?信不信老子把你弄山里面一輩子出不來!”
那仆人嚇得一縮脖子,喃喃不知說什么,李固上前一把將他撥拉開,嘴里面罵罵咧咧:“都是些不長眼的混蛋,這里唯一的郎君是大官人,不長腦子的蠢貨。”
被罵之人低下頭,眼神有些不服,只是到底沒敢說出來。
李固上了車坐著,馬車晃晃悠悠從盧府出來,只是這人心中煩躁,隨著車走了一段路就憋悶的不行,喊了一聲“停!”,從車上下來,吩咐車夫上前面店中等著他,自己一個人背著手走在大街上。
城內有相熟的人和他打招呼,這人也冷著個臉理也不理,做為盧府的管家,他在面對他人的時候有那個實力不用去笑臉迎人。
只是不多久,走沒幾步就覺得腰酸腿軟,眼珠子一活絡,看著一干凈的茶鋪還不錯,進去坐下。
要了壺茶,沒喝兩口就覺得眼前一暗,抬頭看去,一個道士模樣的人坐在他跟前,笑瞇瞇看著他。
李固眼皮一耷拉,看也不看道士,伸手給自己倒茶:“趁我沒發火,滾遠些。”
“李管家真要我走?我走了,恁這眼前就有血光之災。”
身前的聲音讓李固手一頓,端杯子去嘴邊的手青一陣紅一陣,又放了下來,看著道士:“有意思,雖然知道你這牛鼻子是在引我注意,不過……行,你說說看,說的好。”,伸手從衣袖中摸出一錠約莫十兩的銀子往桌上一扔:“有賞!”
對面道士先是眼神一亮,看著銀子舔舔嘴唇,伸手去拿,李固伸手將銀子一按,眼神死死盯著對面:“說的不好,我讓你走不出這大名府去。”
道士手一頓,縮回來,呵呵笑著:“恁地說貧道就獻丑了。”,打量一下李固:“貧道最擅相面測字,管家不妨寫一字,如此測算的精準一些。”
李固眉頭挑了挑,想起盧家之事不免心煩氣躁,伸手沾著茶水在桌上寫下“r”字:“就測這個。”
對面道士眼睛瞇起:“r,飯器也。虍首田骨皿作足,象形會意本為廬。”,有些意味深長的看看對面的管家:“虍守田皿謂之r,人在宅安萬物蘇。若使虍離田皿散,田欺皿覆盡為奴。”
搖搖頭:“這個字好也不好,虍作屋宇脊牛抑鰨惶錈蠹刺鋝也疲秩縹縈畋踴ぬ鋝也疲羰侵魅嗽謔保鋝也瓢參擾勻訟攵寄選!
李固聽的心中一跳,身子微微前傾,壓低聲音:“若是主人不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