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厲天閏迎了出來,一雙眼睛掃視著眾人,看向前方走著的身影:“楊尚書,談成了?”
“算是吧。”楊樸點點頭,笑了一下:“剩下的就等宋人那邊將事情報上去,然后咱們就能回去了。”
“辛苦尚楊書與李侍郎,今番商談定然艱難萬分。”厲天閏也是笑了起來,向著楊樸與李善慶拱拱手。
“倒也沒甚,不過君子之爭爾。”楊樸身子挺了挺,伸手摸了把胡須,面上一派風輕云淡,旁邊的李善慶也是一副驕傲樣子。
后方,王寅、石寶面上神色復雜的看看前方兩個背影,張張口想說什么,隨后再想想似乎也沒甚好說的,隨即閉上嘴,只是兩張臉憋成豬肝色,神情似笑非笑。
“里面準備了酒水與肉菜,楊尚書與李侍郎且進去歇息一番。”對面看著自家結義兄弟與同袍神情的厲天閏眉頭一挑,也沒立時問出口,只是閃開身,手向內虛引。
“勞煩厲將軍。”楊樸、李善慶兩個拱拱手,爭執半晌,他二人也確實餓了,挺胸抬頭的走進去。
厲天閏連忙一拉石寶:“二哥,怎個回事,你怎生這副表情。”
石寶面上五官都皺到一起,腦袋左搖右晃一陣,一拍厲天閏:“一難盡啊……”
……
皇宮內,燈火點燃在每一個角落,夜晚的暮色沒能影響這里分毫,來來往往的宮娥太監小心翼翼地走動著,不時往熟悉的房屋看上一眼,那邊窗上倒映著數人的身影。
“……所以,你們就這般同意了?”
趙佶坐在龍案后方,搖晃一下手中的素帛:“銀三十萬兩、絹三十五萬匹,還要一次付他背約之銀八十萬兩,銀錢可用糧食相抵,還需工匠萬人,這就行了?”
對面李鄴、鄭望之、宇文虛中三人低垂著頭不知該說什么,最旁邊的李鄴向前一步:“官家,齊國本還要我等割讓數十軍州給他們,不然就要派兵攻打,臣等怕戰火燃至我大宋境內,不得不贊同。”
“給事中說的不錯。”宇文虛中隨后拱手:“官家,齊國狼子野心,吞下遼國之后還將目光放在我等身上,不可不防。”
啪――
素帛仍在桌上,頭發有些花白的大宋皇帝站起身:“不必憂煩,我大宋別的沒有,錢糧絹帛之多,非是他北疆蠻夷能想得到的,想用歲幣削弱我大宋的實力,癡心妄想。”
對面的三個朝臣互相看了一眼,神色各異,鄭望之終是忍不住拱手:“官家,就怕給出去的錢糧最終喂出一頭惡虎來,到時再度南下……”
“焉知不是將其喂養的廢了?”趙佶神色輕佻的一笑,眼神帶著鄙夷:“一群山匪水寇出身的貨色,如何有吞天食地的志向,不過彘犬爾。”
鄭望之抬起手:“可……”
“好了。”趙佶有些不耐,開口打斷:“昔日契丹人與我等亦死敵,澶淵盟約之后百余年未曾發生戰事,這齊國還能惡的過當年契丹不成?”
那邊勸諫的臣子沉默幾息,隨后垂手后退。
趙佶視線掃過三人,看他們沒有什么要說的,這才一點頭:“就這般吧,后日喚那齊時前拿盟約書就是。”
“是,臣等告退。”
三人拱手一禮,躬身向后退去。
趙佶看著三人走遠,在屋中站了一會兒,走去桌邊拿起那素帛再看了看,一撇嘴:“字真夠丑的。”
隨手放下,提高音量:“來人,更衣,我要出宮游玩。”
“是。”
有太監抱著百姓衣物走入進來。
齊建武五年、宋宣和七年。
仲夏中旬,齊宋兩國交戰以宋國遞交歲幣為最終的句號,終結了這兩國之間的沖突。
兩邊約定,每年以犒軍費用為名,宋向齊交付銀錢三十萬兩,絹帛三十五萬匹,并一次付清因背盟造成的齊國損失八十萬兩,能工巧匠萬人,連帶著家屬,共約三萬余人隨著返回的齊國的使團踏上去往北邊的道路。
而送行的宋軍一直跟著人去往兩國邊境,看著人走入齊國的疆域,也不知一名為石秀的男子從太行山上下來,身上,帶著一本寫滿人名的冊子。
……
北方。
入春之后,北方的天氣比之南邊回溫要慢上許多,適合在寒地生長的植物已經長出嫩芽,不多時滿山遍野的青綠映入來往的商旅的眼中。
如今野外已經甚少能看見穿著黑甲的軍隊,行走的只有趕著貨車的商人,以及來來往往尋求生計的單身旅者,就是行走江湖的豪俠也因前朝新滅收斂了脾氣,生怕因此被新朝的官員拉去菜市口當作示威的典型。
季春中旬的時候,高麗的使團就出發向著燕京而行,這些人沒走陸地,乘著船只橫跨海峽,在平州登陸后,上報了當地官府。
因張覺反叛被調入平州的韓滔與彭^不敢怠慢,畢竟此為滅遼新立以后頭一次有他國的使者過來,兩人連忙點起兵馬,護送著從東邊而來的使者隊伍向著燕京而行。
自然而然的,這外來的使者也挺讓人好奇。
“貴使是高麗的詩人啊,啊呀,高麗的詩詞和這邊一樣不?聽說貴國以前有遣唐使,專門選出人來去往唐朝學習儒家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哎,對了,現在還有嗎?你們是派人來我齊國還是去往宋地?我跟你說,宋國那邊沒甚意思,不如你們派人過來讓我們看看……啊不是,來學習學習,都是鄰居,咱們好好親近親近你說是吧?”
彭^騎在戰馬上,扭頭看著一張扁平臉的高麗男子,這人看著他一張嘴開開合合,臉上肌肉跳了數下,數次張口欲要回答彭^的問題,隨后聽著對面快速的問了別的話,一時間搞得不知道該回答哪一句,一雙握著馬韁得手關節泛白,緊閉得嘴中牙齒“咯吱”作響。
韓滔在彭^另一邊,聽著自家老兄弟說話忍不住催動坐騎向著一旁走了幾步,遠離這邊的魔音慣腦,眼睛看著這個叫鄭知常的高麗人臉色變的豬肝一樣,幽幽抬起頭看向天空。
前一陣子軍中好似有些牛肝、羊下水一類的,要不今晚弄點兒下酒菜?
“哎,鄭兄弟,你怎么不說話?是在想詩詞嗎?這平州沒甚好風景,還不如我當年駐扎的地方,我跟你說……”
要不要晚上將這姓鄭的也請過來?
韓滔面無表情的繼續走神,這般晚上彭兄的注意力就不會在我身上了吧……
應該!(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