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點綴夜色，將人的身影照進黑暗，融于一體。

扔了兵刃的士卒在惶急的逃走，外圍尚在奮戰的宋軍聽到后面的聲響紛紛開始后退，前方戰馬沖撞過來，頓時一片哀嚎與刀鋒入肉的聲音。

高舉火把的騎兵跑過，王寅騎著轉山飛踏著一條血路向奔逃的潰兵前方突進，兩旁，尸體破碎延綿成扭曲的道路，前方火紅的身影正沖過擋路的士卒，方天畫戟擺動之間，聲聲慘叫響起。

弓箭張開，一箭射殺一名不知死活跳上半空的士卒，王寅綽槍高聲大喊：“陛下且停，此等粗活還請交予末將！”

剛猛的畫戟砍在前方逃兵的身上，呂布回望一下飛速奔馳而來的身影，又抬眼看下跑在遠處的那道身影，劍眉一蹙，掛定畫戟，張弓對著張仲熊的背影就是一箭。

看著箭矢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遠處騎在戰馬背上的宋軍將領手中兵刃一丟，整個人掉落馬下。

“去看看死了沒。”呂布將弓一收，重新握住畫戟，王寅戰馬趕超時開口：“活著抓回來。”

“喏！”王寅心中松口氣，連忙使個眼色，留下一半的狼騎，自己帶著人打馬就跑。

赤兔緩下腳步，呂布本待讓狼騎跟著王寅繼續沖殺潰兵，只是轉念一想也知如此也只會讓麾下人擔憂，還不如就這般算了。

“隨朕來！”伸手一扯馬韁，赤兔轉個方向繼續向前：“看看王德那邊如何了。”

一眾狼騎連忙拉著韁繩轉向。

行不過片刻，轟鳴的馬蹄聲追來，余呈、衛鶴、曹寧等一眾武衛沖開礙事的宋軍，見著赤紅身影的一刻放下心來，只是眼神復雜的看著這不安分的皇帝。

“跟上！”呂布沒去管一眾武衛的心思，只是揮手讓武衛跟上，余呈等人不敢怠慢，急忙上前護住。

戰馬沿著原先前鋒的路線行進，路上潰逃的士兵早就聽見后面轟鳴的聲音，機靈的扭頭跑向黑暗中，習慣隨著大隊人馬撤離的被從后而來戰馬踏過。

混亂在持續，血腥氣息彌漫，夜晚中的風帶著絲絲寒意，原野兩邊的樹林在風中搖晃，廝殺、哀嚎不間斷的響起，北面方向時不時有兵刃的撞擊聲與吶喊聲傳來。

奔逃的身影逐漸少了，戰馬前方的視野陡然寬闊不少，有兩部兵馬正舉著火把在廝殺，高舉的“王”、“東方”兩面旗幟不時在交錯，更大的兵刃碰撞聲響傳來。

騎兵繞著一個步兵戰陣疾馳而過，箭雨從雙方的兵馬手中射出，中箭的士兵跌落地面，前排不少持盾的身影發出一聲慘叫，在地面打滾。

數十組成楔形陣的騎兵撞入缺少持盾步卒的鋒線，木盾倒塌破裂，長槍、鐵刀不停劈砍戳刺，槍林在將官的呼喝聲中向前沖來，又將剛剛殺入陣中的兵馬逼得退了出去。

百花袍拂動，著金色獸面吞頭鎧的身影方天畫戟向前一指，轟鳴的馬蹄聲霎時間大作，前排武衛騎兵嘩將手中長槍、鐵矛放平火把高高舉起，后方挽弓搭箭，齊齊呼喊一聲，加速前沖。

“援軍……”

“是陛下！”

“萬勝――”

遠處廝殺的王德部兵馬呼喊一聲，揮舞兵刃的手更是用力幾分。

在陣前擋著王德攻勢的鐵方梁聞聲，雙臂鼓脹，用力推開面前的大刀，口中呼喝，一輪猛攻逼的王德略微后退，轉頭快速看眼南邊的方向，上千精銳的騎兵正舉著火把快速殺過來。

糟糕……

鐵方梁心中發苦，他適才看著敗兵的一刻就想要跑，只是面前這北賊將領本事不凡，麾下騎兵更是精銳，憑著兩千人拖著三倍于己的步卒在這里退不能退，進不能進，數次差點殺入陣中，著實讓人煩躁。

至于現在……

看一眼前方舉刀冷笑看著自己的王德，鐵方梁狠狠一咬牙，手拽韁繩：“你們攔著他！”

也不待身邊親兵答話，策馬向前，口中大呼：“北賊皇帝在此，殺了他，封王拜相就在眼前！”

“愿隨將軍！”

數千步卒齊齊吶喊，“殺――”字口，大盾、長槍組成一面面盾墻，略帶緊張的看著那邊沖來的騎兵。

側邊，王德見鐵方梁撤走，也沒再繼續率騎兵沖擊，撥轉馬頭，口中大叫：“策應陛下！擾其后路！”

號角聲吹響。

騎兵在匯合，前方的兵馬匯聚在王字旗幟下，繞個弧線，準備從另一側殺向站立的宋軍陣地。

天空箭矢飛蝗交錯而下，一面面頂盾士卒承受著箭矢墜下的震動，隨后在將官的命令中直起身望著越發快速的戰馬在微微打顫。

鐵方梁在陣中不斷發出命令，在他身旁，持著強弓硬弩的士兵不斷重復著彎弓搭箭的動作，弓弦、弩弦震動聲音不停，沖鋒的騎兵在他視線中陡然分成兩撥，分左右而行，落下的箭矢不停消耗著軍中的士氣。

馬蹄聲轟鳴越來越快，在外圍繞行，箭矢在震動中被人從箭筒中抽出，他隨著許多羽箭被有力的手掌搭上弓弦。

嘎――

弓弦瞬間繃緊，周圍馬蹄聲、吶喊聲震撼大地，嘹亮的喊聲響起：“射――”

手指松開，弓弦震動，它霎時間飛上天空，空氣中全是弓弦震動之聲，遠處步卒射來的箭矢落在馬后，偶爾能聽見嗖嗖的破空聲響。

宋軍陣中，頂盾的身影高舉手臂，在上方，密集的箭矢入盾聲音響起，不久雨點般落下的聲音消停，盾手放下松了口氣。

“將軍……”

喊叫聲音讓一眾中軍的盾手回頭，就見鐵方梁將豎在臉龐前的兵刃移開，瞥眼看了一下，一支箭矢入這木梁大半，另一側甚至有一突起鼓出，頓時一驚。

這兵刃雖怪，卻是做槊的老匠人手藝，整體堅韌的很，不然如何能同刀槍對打這般多時間還未有損傷。

誰射的箭……

鐵方梁一雙眼睛四處尋摸，看著那邊除了舉火把的騎兵，任一持弓的都有嫌疑。

馬蹄轟鳴聲在增大，身旁有親兵上前：“將軍，對面騎兵……”

鐵方梁猛的抬頭，就見遠處更多的火把出現，頓時心涼了半截，這是對方騎兵盡數殺過來了。

“后撤――”

從牙縫里面擠出兩個字，一把將扎在方梁上的箭矢折斷：“退向林中，快！”

“傳令前軍，準備攔截對面騎兵沖陣，其余人隨本將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