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議論之聲傳開,整個廳堂之中嗡嗡響成一片,有人投杯而起:“諸位齋生聽我一!”
“是陳齋長!”
“安靜!”
嘈雜聲音漸漸小了下來,名為陳東的太學生四下掃視自己的同級、學弟:“當今城內混亂,慘事不斷發生,皆是朝中奸佞所為!
前有六賊尚未伏誅,后有李邦彥亂禍國!”
四周站著的百十個太學生面上激憤,不少人握起拳頭。
“我等太學生,學圣人之,曉圣人之志,將來參與科舉,都是一方牧臣,見著眼前慘狀怎能無動于衷?!”
陳東口中說著,自己站上一處石墩,握拳提高音量:“朝中眾位相公,能奮不顧身,敢為天下擔重任者,李綱李相也,他乃是社稷之臣!
其余眾人庸庸碌碌,皆是忌妒賢能、不思家國,只為己身謀者,若李邦彥、白時中、張邦昌、蔡懋、李之輩皆是此類,此等人不比六賊所害要淺!”
略帶激動的目光掃過眾人:“陳東不才,愿去宮外上書請愿,復李相、種相原職,嚴懲奸賊李邦彥、白時中,可有愿隨者!”
“愿隨李兄一道上書討賊!”
“算我一個!”
“同去同去!”
群情激憤的聲音在國子監中響起,陳東大喜,叫一聲“拿紙筆來!”,頓時有人飛奔去拿筆墨紙硯。
當下有人研墨,有人自持寫字漂亮自告奮勇執筆,陳東當下口述愿書,讓人作于紙上,待墨跡干透,封裝好。
上百人簇擁著他往國子監外行去,路上碰著其余監生,叫上一聲,三兩語將事情說了,頓獲一人加入,這一路停停走走,竟是聚起數百太學生。
當下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走上街頭,官衙差役見狀知曉這些太學生都是身份尊貴之輩,又見一個個面上不是激動就是怒火中燒之狀,沒人敢去觸這個霉頭,任其吆喝著“懲處奸賊,復李相之職!”“驅逐北賊,還我安寧!”的口號到達宣德門外。
而此時太學生請愿之事已經為東京城百姓所知,耐不住禁軍將士搜刮的百姓頓時向著這邊聚集過來,不多時間就有數萬人規模。
也是李邦彥倒霉,他負責籌錢款,幾日下來籌了不少,本意是入宮向趙桓請功,哪里料到不多會兒功夫外面已經聚滿了人,
等他一番表功,讓趙桓面上多了些喜色,再出宮的時候,正好外面的人數達到頂峰。
也不知誰指著他喊一句:“那個就是奸閹李邦彥!”
本是嘈雜的廣場頓時寂靜下來,李邦彥向外走的身子頓時僵在那,四下看看,好似每個人都瞪圓了眼看著他。
也是他眼神好,正看著左前方幾人咬著牙,嘴角滲出血來,有一人用力太猛,眼角裂開,正往外滋血。
“打他!”
“去死吧!”
人群中吼叫一聲,一塊石頭飛了過去,李邦彥兩旁守門的禁軍反應快,見事不妙,連忙跑去門后。
李邦彥一個沒注意,“哎喲!”一聲,腦門被石頭砸個正著,剛剛伸手欲罵,就見那邊騰起一道黑云,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的跑入宮去,饒是如此還是有幾塊石頭砸中他后背屁股,火辣辣的疼。
“關門!快關門!”李邦彥跑入門后,顧不上查看傷處,連聲催促:“看不見外面全是暴民嗎?快啊!”
吱嘎――
十幾個禁衛反應過來,連忙雙手用力,宣德門在吼叫聲中咣當一聲關上,旁邊有人趕忙放下門閂。
砰砰砰――
接連的撞擊聲砸在門上,里面一眾人清楚知道那是石頭砸落的聲響,隨后就是一陣以李邦彥祖宗十八代為主角的叫罵,聽的一群禁衛忍不住瞥一下這位倡議投降的大官兒。
“一群混賬……”
李邦彥聽的臉上陣青陣白,撫摸一下被砸傷的傷處,狠狠甩一下衣袖,不敢再留這門口,轉身急急入宮去了。
今夜,大約要宿在這里了……
當日,汴梁城幾乎暴動,趙桓在宮中手足無措,待見了太學生所寫請愿書后連忙發下旨意,復李綱、種師道原職。
見外面聚集的百姓、太學生不散,無奈只好宣李綱、種師道兩個入宮,恢復兩人職務,同時下旨加命李綱為京城四壁守御使。
旨意傳出,又見著李綱、種師道兩人走出,外面聚集之人方才歡呼一聲散去。
……
黃昏的日光暗淡下來。
李綱披掛得當,手扶劍柄走上城墻,城上禁軍將領相互看看,縱然分屬兩個陣營,這些人也對他甚是恭敬,趕忙上前叉手一禮:“末將高沖漢(胡春)(程子明)見過李相。”
“幾位將軍辛苦了。”
李綱笑了笑,向著外面看看,一營宋軍士卒正趕著數十輛空車回轉,心中有所猜測的同時,還是向外一指:“那是在做什么?”
高沖漢轉頭看看,低聲回復:“乃是去齊軍送金銀的弟兄,每日差不多都是這個時候回來。”
“……已經送出多少了?”
“這……末將不知。”
李綱看看他,嘆口氣,心中知道不假,朝中應該無人會將這些事情告知城上的廝殺漢,在城頭四下掃視一番:“傳令旋風h手,上石彈,調最遠距離齊射一番,告訴北賊,本相又回來了!”
高沖漢等人用力一抱拳:“是!”
程子明當即轉身大吼:“令h手上城墻,快――”
略微有些冷意的風吹起,李綱吸一口傍晚的風:“再傳我命令,城中自現在起不得隨意出入,若有送金銀財帛、女子婦人于北賊者……”
鏘――
拔出腰間佩劍狠狠砍在墻垛上,火光在劍刃下跳出。
“斬!”
……
齊軍軍營。
穿著甲衣的巡弋士兵走過,領頭的屯長聽著什么,望向營外,南面有快馬飛馳而入,喊一聲“緊急軍情!”
一路飛馳跑去中軍大帳前,飛身下馬,快步走入帳內,單膝下跪:“陛下,適才汴梁城頭射出十數顆石彈,小的等去探查,發現城頭將領旗幟改變,尋問之,答是李綱恢復官職,再度主持防御。”
本因宋軍送來錢財宗室女的眾人笑容收了一下,縻k豁然起身:“這是作甚?趙宋那些混蛋難道要毀約?”
卞祥一拍桌子,氣咻咻開口:“說了不算,算了不說,當真是一群不講究的。”
“陛下,怎辦?”韓世忠、楊再興等將領將目光望去呂布身上。
“……不怎辦。”呂布慢悠悠說了一句,拿起桌上的酒水抿一口,放下:“天氣轉涼,馬上入冬,屆時天寒地凍的,我軍壓力確實太大。”
王政在旁點頭。
房學度皺皺眉:“難不成就這般算了?”
“算了?朕可不會算完!”瞥一眼這兵部尚書,呂布站起身:“朕還在愁他趙宋將錢財都備齊了要另找由頭,正好他們毀約給了我等來年的借口。”
看一眼下方的將領:“傳朕令,啟程北返,拿下河北河東之地。”
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待這寒冬過去,來年春日我等再光臨這汴梁。”
“喏!”
十數道身影站起來,狠狠抱拳一下,隨后魚貫走出大帳。
這一夜,齊軍偵騎四處,巡弋的人手增加一倍,汴梁城中為此緊張一宿。
翌日一早,有人來報,齊軍在拔營準備北返。(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