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張玄素心頭一凜。
“即刻擬旨!”李承乾聲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鋒,帶著不容置疑的殺伐道,“著刑部,大理寺還有……”
“殿下!”張素玄猛地踏前一步,聲音不高,卻像一盆冰水,帶著老臣特有的凝重與急切,硬生生截斷了太子即將出口的雷霆旨意!
“殿下息怒!”
張素玄深深躬身幾乎觸地,口中更是惶恐。
“老臣斗膽諫殿下......此事萬不可操之過急!”
“張卿這是何意?”李承乾眉頭一擰,明顯有些不悅,那目光更是如電般刺向張素玄問道:“那杜楚客罪證確鑿,鐵案如山!”
“如今更是派遣死士長安城中欲行兇滅門!”
“孤難道.....還動不得他杜家一門?”
“殿下三思啊!”張素玄見有些勸不住,干脆跪地叩首道。
“這京兆杜家豈是等閑門第,如今杜如晦公雖薨,然其房謀杜斷的余蔭猶在,其門生故吏遍布朝堂州郡,與山東五姓,關隴各家更是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啊!”
說著,這老家伙膝行幾步,竟是直接扯住李承乾的袍角又繼續勸阻道:“殿下,咱們東宮如今確實手握鐵證,而且確鑿無疑。”
“然此刻若雷霆萬鈞直撲杜府,以謀逆論罪。”
“必致朝野震蕩,人心惶惶!”
“到時那些觀望的世家大族會如何想?”
“恐怕他們會以為殿下借機清洗異己,欲行……”
“欲行武德舊事,屆時若有人趁機串聯,煽風點火。”
“恐非社稷之福,陛下……”
“就是陛下也必不會坐視殿下如此操切!”
“砰!”李承乾猛地將案幾上那只價值連城的越窯秘色瓷盞狠狠摜在地上!
清脆的碎裂聲如同驚雷炸響,滾燙的茶湯混合著碧綠的瓷片飛濺開來,幾滴濺在張玄素的官袍下擺,留下深色的污跡。
“操切?!”
“張卿好好看看這些!”太子雙目赤紅,抓起案上兩份染血的文書,幾乎要戳到老臣的臉上,再次質問道:“涼州人證物證俱在,直指杜楚客為魏王府爪牙!”
“河東鹽工口供,攀咬出杜府管事!”
“更有豢養死士,行刺焚樓!這難道不是謀逆?!”
“難道孤身為儲君,手握如山鐵證。”
“還要眼睜睜看著這蠹蟲繼續蛀蝕我大唐根基不成?!”
狂怒的咆哮在殿內回蕩,燭火被聲浪震得瘋狂搖曳。
張玄素被那撲面而來的戾氣壓得呼吸一窒,臉色慘白,卻依舊死死挺直了脊梁,渾濁的老眼迎向太子噴火的視線,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固執。
“殿下......老臣并非為杜家開脫!此獠罪該萬死!”
他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然治國如烹小鮮,除巨蠹當如抽絲!杜家盤踞百年,根深蒂固,絕非杜楚客一人便可代表!”
“殿下若此刻以雷霆之勢查抄杜府,打的便是整個杜氏門楣的臉面,杜家那些盤踞要津的子弟,其門生故舊,乃至與其休戚相關的山東高門,關隴貴胄,豈會坐以待斃?”
“屆時群情洶洶眾口鑠金,縱有鐵證,亦恐被歪曲為構陷!”
“殿下新掌鹽務,新政方興,根基未穩,實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