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手,將橫刀舉到眼前,對著盆火仔細審視刀刃上那條冰冷的細線。火光在他眼底跳躍,銳利如鷹。“不過…這風,這雪,倒真他娘的是個摸營的好時候。”
“王老哥,你手底下那些新收的降卒…可得給盯緊點,尤其是那幾個前些日子被罰了工分,整天拉著個臉眼神飄忽的。”
王屯長臉色微變,隨即拍著胸脯保證:“劉都尉放心!那幾塊料,老子親自盯著呢!敢炸刺?老子活劈了他!”
話雖狠,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人心隔肚皮,尤其是那些剛剛歸附血仇未消的異族降卒,誰又能真正看得透?
就在這時,值房那扇被厚氈子勉強遮擋的木門被猛地推開,一股裹著冰碴子的寒風直灌進來,吹得炭火猛地一暗。
一個渾身裹著厚厚皮襖眉毛胡子上都結了厚厚白霜的年輕府兵,幾乎是滾了進來,大口喘著粗氣,臉凍得發青。
“報…報都尉!屯長!”他聲音嘶啞,帶著極度的驚惶,“西…西邊矮崖子下面,發現…發現腳印!”
“而且一看就不是咱們人留下的痕跡!”
“很新,而且被雪蓋了一半,但…但方向是沖著礦區去的!”
“什么?!”劉錚和王屯長霍然站起,撞得身后小馬扎哐當倒地。
“多少人?看清了嗎?”劉錚一步跨到年輕府兵面前,眼神銳利如刀。
“風雪太大…根本看不清!腳印很亂,至少…至少幾十騎!”年輕府兵牙齒都在打顫,“小的…小的剛發現,就趕緊跑回來報信了!那邊…那邊是王屯副負責的暗哨區域!”
“王貴?!”王屯長臉色瞬間煞白,“糟了!”
劉錚眼中寒光爆射,再無半分猶豫,猛地抓起靠在墻角的橫刀,厲聲吼道:“鳴鑼!敵襲!所有戍堡軍士,甲不離身,刀不出鞘,跟老子去西崖!王老哥,速去稟報李主簿!快!”
刺耳的銅鑼聲瞬間撕裂了風雪的嗚咽,急促而凄厲地在定北堡上空炸響!
幾乎在鑼聲響起的剎那,定北堡以西那片被風蝕得犬牙交錯的矮崖下,幾十條黑影如同從地獄里爬出的惡鬼,借著狂風暴雪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摸到了礦場外圍那道木柵欄邊。
為首之人,正是拔灼!
他臉上那道猙獰的刀疤在雪光映襯下更顯兇戾,眼中燃燒著貪婪與毀滅的火焰。
與此同時,身材矮壯穿著定北堡低級軍官皮襖的王貴,臉色慘白,眼神閃爍的出現在柵欄對面。
看到黑暗中那狼群似的拔灼部貪婪的目光,他也不說話,只是哆嗦著從懷里掏出一把特制的鐵鉗,對著木柵欄上幾處關鍵連接處狠狠剪了下去!咔嚓!咔嚓!
幾聲輕響,在風雪的掩護下微不可聞。
柵欄徹底被打開了!
這原本隱秘的通道,已經徹底暢通無阻!
而那王貴,只管打開了柵欄,隨后便直奔礦區而去.....
不多時,礦區內東南角的冶煉區,燃起火光!
“快!”拔灼低吼一聲,用的是生硬的漢語,帶著濃重的草原腔調。
他身后的兵卒立刻如同決堤的洪水,從被破壞的豁口處狂涌而入,直撲礦場深處那幾座冒著滾滾黑煙,如同巨獸匍匐在地的冶煉區!
“什么人?!”一聲厲喝從不遠處的瞭望哨上響起,緊接著是弩箭破空的尖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