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劉掌柜,孫婆子他們硬抗到底,除了白白得罪朝廷,損了自家名聲,似乎看不到任何實際好處。而若是率先接受官驗,雖然短期內可能會被行會孤立,甚至穿小鞋,但卻能立刻獲得難得的官方宣傳和潛在的巨大采購機會,尤其是在“毒染料”案陰影未散,百姓對“安全”二字空前敏感的當下,這簡直就是一塊金字招牌!
這筆賬,怎么算都劃算。
于是,開始有行會成員私下里找到相熟的市署吏員,不再是趾高氣揚或推三阻四,而是語氣客氣地打聽申請的具體細則,抽檢的標準,褒獎的力度,語間充滿了試探和商量。
幾位大會首敏銳地察覺到了內部的松動和人心的浮動,又隱隱風聞百騎司的暗探似乎在暗中調查他們過往的一些不干凈手腳,往日的氣焰頓時矮了三分,雖然嘴上依舊強硬,斥責那些動搖者是“叛徒”,“軟骨頭”,但已不敢再明目張膽地組織集體抵抗行動,只能試圖用日漸蒼白的行規和脆弱的情面來勉強約束手下日益離散的人心。
推行了數日便陷入僵局的官驗新政,憑借這一套精準的“輿論引導+利益驅動+潛在威懾”的組合拳,終于成功地打破了堅冰,開始沿著一條更務實,更巧妙,阻力更小的路子,緩緩地卻是堅定地向前推進。
李承乾站在殿外廊下,初夏的夜風帶著花香拂面而來,他望著遠處長安城星星點點的萬家燈火,心中第一次對如何駕馭這種復雜而微妙的局面,生出了一絲清晰的,實實在在的把握。
官驗新政推行看似步入正軌,幾家率先吃螃蟹的商戶也確實嘗到了甜頭,林家染坊的生意更是紅火了不少。
然而,就在李承乾稍稍松了口氣之際,一樁意想不到的糾紛,如同平地驚雷,再次將官驗推向了風口浪尖。
出事的是西市另一家規模中上,以染制一種獨特天水碧而聞名的錦繡坊。
坊主姓吳,是個四十多歲,手藝精湛卻有些固執的匠人。
他也是第二批主動申請官驗的商戶之一,并且順利通過了抽檢,掛上了合規木牌。
憑借著官驗帶來的信譽加持和天水碧的獨特魅力,錦繡坊的訂單短時間內激增。
可好景不長。
不到半月,西市另一家規模更大,實力也更雄厚的彩云軒,突然推出了一種色澤,質感與天水碧極為相似的布料,取名“雨過天青云破處”,價格卻比錦繡坊低了近兩成!
吳坊主起初以為是巧合,直到有老主顧拿著彩云軒的布樣上門質問,他才驚覺不妙。
仔細比對研究后,他確信彩云軒的仿品絕非偶然,其核心的染色工藝,尤其是那種獨特青碧色調的關鍵步驟,與自己祖傳的秘方高度相似!
“不可能!“
“這天水碧的秘方是我吳家三代不傳之秘!”
“他們怎么可能知道!”
吳坊主又驚又怒,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秘方被竊。
他怒氣沖沖地告到了市署,狀告彩云軒竊取商業秘方,要求官府嚴查。
市署不敢怠慢,立刻介入調查。
然而,調查結果卻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