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客棧內燈火通明。
吳承安推門而入時,屋內眾人齊刷刷地轉頭看向他。
韓夫人、王夫人和韓若薇坐在廳中央的木椅上,吳家一大家子圍在左側,王宏發、馬子晉和謝紹元站在右側,就連趙溫書和蔣文昊也罕見地聚在角落里低聲交談。
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掩飾不住的焦慮,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緊張感。
“安哥!”
父親吳二河第一個沖上前,粗糙的大手緊緊抓住兒子的肩膀。
他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結,眼中滿是擔憂:“刺史大人這么晚找你,究竟意欲為何?”
吳承安能感覺到父親的手在微微發抖。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不安,沉著臉搖了搖頭:“父親,這件事我能處理好。”
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但指節卻因握得太緊而泛白。
說完,他轉向韓夫人。
師娘今日穿了一件素色襦裙,發髻略顯凌亂,眼角的細紋在燭光下顯得格外明顯。
吳承安上前一步,單膝跪地,行了一個標準的弟子禮:“師娘,徒兒冒昧,這兩天可有師尊的回信?”
韓夫人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手中的帕子,眼神閃爍:“你今天成為案首的事,我已經寫信過去,等他回信最少也要兩天。”
她的聲音有些發顫,目光始終不敢與吳承安對視。
吳承安眉頭緊鎖,他太了解師娘了。
這個將他視如己出的女人,此刻分明在隱瞞什么。
他直起身,又上前一步:“師娘,您應該知道徒兒問的是什么。這兩天可有師尊的回信?”
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帶著幾分急切。
“我……”
韓夫人的嘴唇顫抖著,終于長嘆一聲,搖了搖頭:“這幾天確實沒有接到你師尊的回信,但具體發生何事,我并不知情。”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幾乎變成了呢喃。
“娘!”韓若薇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少女纖細的手指緊緊抓住母親的衣袖:“爹爹為了不讓你操心,他每隔兩天都會來信,現在已經好幾天沒來信了,爹是不是……是不是出事了?”
說到最后,她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
韓夫人別過臉去,但眾人分明看到她眼角閃爍的淚光。
這個平日里端莊穩重的婦人,此刻肩膀微微聳動,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吳承安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轉向站在角落的蔣文昊:“蔣兄,不知這幾天可有蔣提督的消息?”
蔣文昊眉頭緊鎖,手指不停地敲擊著桌面:“父親三天前來過一次信,直到今日都沒有再來信。”
他突然停下動作,臉色驟變:“吳兄,是不是前線出事了?”
屋內頓時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吳承安身上。
燭火在他堅毅的面容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他緩緩點頭:“剛才刺史朱大人對我說,師尊被困在黑石谷,他不會派人過去支援,讓我去前線。”
“什么?”
韓若薇驚呼出聲,手中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碎成幾片。她的身體搖晃了一下,險些站立不穩。
吳承安眼疾手快,一個箭步上前扶住她。
少女的手冰涼得嚇人,他能感覺到她在自己懷中瑟瑟發抖。
“好一招借刀殺人!”
趙溫書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眼中寒光閃爍:“你有功名在身,是武舉院試案首,他不敢貿然對你下手。”
“但你若是去了前線,死在了那里,他就可以對外宣稱是大坤士兵殺的你!”
“師弟,你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