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內的燭火忽然劇烈搖曳起來,仿佛也被這劍拔弩張的氣氛所驚動。
吳承安站得筆直,目光如炬地盯著眼前這位撕下偽裝的刺史大人。
朱文成那張保養得宜的臉上此刻已經毫不掩飾地露出了貪婪與猙獰。
“此次大捷乃是前線將士用性命換來的!”
吳承安的聲音在寬敞的廳堂內回蕩,每個字都擲地有聲。
他眼前仿佛又浮現出戰場上那些倒下的身影——那個替他擋箭的小兵臨死前還在喊著娘親,那個被敵軍長矛貫穿胸膛卻仍死死抱住敵人的老兵。
吳承安的聲音微微發顫:“不知道有多少母親失去了兒子,不知道有多少妻子失去了丈夫,更不知道有多少孩子從此再也見不到父親。”
“當我軍前線遇到敵軍襲擊,兵力不足時,朱大人你有想過出兵嗎?”
“若不是蔣提督主動前來找你,你怕是會讓所有的兵馬按兵不動吧?”
“當我師尊在前線黑石谷遇伏的時候,朱大人你在哪里?”
“當我軍在前線和敵軍激戰,為了燒毀敵軍糧食而拼殺時,朱大人你又在哪里?”
一連串的反問讓朱文成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怎么,你在質疑本官?”
他直視朱文成那雙充滿算計的眼睛:“難道不該質疑嗎?”
“朱大人,難道連這樣的戰功您都要占為己有嗎?”
朱文成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手中的茶盞“啪”的一聲砸在案幾上,茶水濺濕了他的官服袖口。
“小子,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
朱文成冷聲道:“本官只是想拿回屬于自己的功勞!”
“你這是在吃人血饅頭!”
吳承安的聲音陡然提高:“你這是踩著將士們的尸骸往上爬!”
既然朱文成連最后的臉面都不要了,那他也沒必要再虛與委蛇。
吳承安原本以為對方只是想分一杯羹,沒想到竟是打算將全部功勞據為己有。
經歷過戰場上的生死,親眼目睹同袍們一個個倒下,他絕不允許有人如此褻瀆他們的犧牲。
朱文成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那雙細長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殺意:
“看來,你是不打算按照本官給你的路去走了。”
他緩緩站起身,寬大的官袍在燭光下投下一片陰影:“你可要想清楚,一旦如此,你今天可能走不出這刺史府!”
話音未落,廳外隱約傳來甲胄碰撞的聲音。
吳承安耳尖微動,聽出至少有二十名侍衛已經埋伏在門外。
但他神色不變,反而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就算今晚我死在這刺史府,我也絕不會說出違心之!”
他轉頭看向廳外,語氣平靜得可怕:“我知道刺史大人在外埋伏了不少人,但我賭你不敢動手。”
“你覺得本官不敢殺你?”朱文成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幾分猙獰。
“自然不敢!”
吳承安挺直腰板,聲音清朗:“我乃院試案首,朝廷登記在冊的武秀才,若我突然暴斃,朝廷必定派人徹查。”
他故意頓了頓:“何況今晚我來刺史府的事,許多人都知道,你瞞不過去。”
朱文成的眼皮跳了跳,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官袍下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