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時的梆子聲剛過,凜冽的寒風便卷著枯葉在皇城前的廣場上打著旋兒。
天色尚未大亮,一隊隊身著各色官服的朝臣已踏著青石板路,在值殿太監的引領下依次入宮。
為首的太師李崇義須發皆白,紫金官袍上的仙鶴補子在晨曦中泛著冷光,手中象牙笏板隨著步伐輕輕晃動。
在他身后三步處,御史大夫何高軒正攏著袖口,目光不時掃過兩側的禁軍侍衛,臉上看不出喜怒。
宮門前的石階上,禮部尚書朱文成正在整理冠帶。
他今日特意換上了嶄新的孔雀補服,腰間玉帶上的金魚符隨著動作叮當作響。
見太師走近,他連忙躬身行禮,眼角余光卻瞥向站在文官第五位的何高軒,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吉時已至,百官入殿!”
隨著司禮太監尖細的嗓音劃破黎明,眾官員在丹墀下整齊列隊。
文官以李崇義為首,依次是六部尚書、侍郎;武官則以太尉打頭,涇渭分明地排成兩列。
何高軒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余光瞥見朱文成正在與身旁幾名官員低聲交談,時不時朝自己這邊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
殿前的銅鶴香爐吐出裊裊青煙,在寒風中變幻著形狀。
忽然一陣疾風掠過,將煙霧吹得四散,恰似朝堂上暗流涌動的局勢。
何高軒攏了攏衣袖,指尖觸到藏在袖中的密折,心中稍定。
“陛下駕到!”
三十出頭的皇帝趙真身著明黃龍袍踏入大殿,九龍金冠下的面容不怒自威。
當他眼神掃過李崇義身前時,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頓,深邃的目光在老太師臉上停留了一瞬。
老太師低眉順目,手中笏板卻不由自主地緊了緊。
“臣等參見陛下!”
山呼聲中,百官齊齊躬身。
趙真拂袖坐上龍椅,指尖在鎏金扶手上輕叩兩下:“眾卿平身。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話音未落,朱文成已搶步出列,笏板上的奏折嘩啦作響:“陛下!大坤使臣拓跋炎在洛陽當街被殺一案,臣有本奏!”
他聲音陡然提高,在殿中激起陣陣回響,“兇徒吳承安證據確鑿,若不嚴懲,何以向大坤交代?”
殿中銅鶴香爐吐出的青煙突然一顫。
站在后排的幾名官員立刻出列附和,其中一人激動得冠纓亂顫:
“此子目無王法,當立即梟首示眾!”
另一人更是將笏板砸在手心啪啪作響:“大坤使團連日抗議,再不定罪,和談必毀啊陛下!”
何高軒瞇起眼睛,注意到這幾人都是太師門生。
他正要動作,身側突然傳來鎧甲碰撞的聲響。
兵部侍郎唐盡忠大步出列,滿臉冷色道:“荒謬!”
他聲如洪鐘:“分明是拓跋炎伏擊在先,吳承安自衛在后!”
“唐侍郎此差矣!”
一位身著緋袍的官員立即出列反駁:“爾等武夫只知打打殺殺,豈懂邦交大事?”
他轉身向皇帝拱手:“陛下,武將粗鄙,不明其中利害,若因一介武夫壞了和談大局,我朝危矣!”
“正是此理!”
又一位文官搶步上前,指著唐盡忠的鼻子喝道:“你們這些莽夫在沙場廝殺慣了,動不動就要動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