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
隨著司禮太監尖細的嗓音劃破大殿,
趙真一甩龍袍轉身離去,明黃色衣袂在鎏金屏風前劃過一道凌厲的弧線。
他不想給李崇義有任何反對的機會!
殿中群臣尚未從皇帝突然的決斷中回過神來,那道挺拔的背影已然消失在側門珠簾之后。
李崇義雪白的眉毛劇烈顫動,枯瘦的手指猛地攥緊象牙笏板。
三朝元老的尊嚴讓他下意識向前踏出半步,喉結滾動著要喊出那句“陛下留步”。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何高軒洪鐘般的聲音驟然炸響:
“臣等恭送陛下!”
這一聲如同驚雷劈開凝滯的空氣。
御史臺的青袍官員們如夢初醒,齊刷刷跪倒一片,山呼之聲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落下。
李崇義僵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那道珠簾最后一絲晃動歸于平靜,喉間那句諫硬生生化作了喉頭腥甜。
“何大人!”
老太師轉身時朝冠上的金蟬佩叮當作響,渾濁的眼珠里泛著冷光。
“你這是要斷送我大乾百年基業?”
何高軒正了正腰間玉帶,讓鑲嵌其間的御史臺銅印在陽光下閃過寒芒:
“太師重了。”
他緩步逼近,官靴踏在金磚上的聲響清晰可聞:“是大坤的鐵騎正在踏碎我邊關城垣,是他們的彎刀在收割我大乾子民的頭顱。”
殿角銅漏滴答聲中,兩位紫袍大員的目光在半空碰撞出無形火花。
李崇義忽然冷笑,枯枝般的手指劃過笏板上“致仕恩榮”四個御賜金字:
“幽州戰報尚未可知,但老夫記住何大人今日的慷慨陳詞了。”
他湊近時,何高軒聞到股陳年藥香混著檀木念珠的氣息,“若前線潰敗,何大人你……”
“那本官自會向陛下請罪。”
何高軒突然提高聲量,讓周圍尚未散去的官員都聽得真切:“倒是太師門下那位前任幽州刺史……”
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聽說去年修繕邊關的三十萬兩白銀,最后只砌了十里矮墻?”
李崇義瞳孔驟縮。
這個老狐貍竟在此刻翻出這筆爛賬!他余光瞥見幾個中立派官員突然停住腳步,豎起了耳朵。
而前任幽州刺史,如今的禮部尚書朱文成則是冷汗直流。
“好,很好。”
老太師怒極反笑,腰間魚袋隨著劇烈起伏的胸膛叮咚亂響:“那老夫就拭目以待,看何大人如何用唾沫星子擋住大坤的狼牙箭!”
說罷拂袖而去,玄色官袍在門檻處卷起一陣旋風。
何高軒凝視著那道遠去的背影,拇指無意識摩挲著笏板邊緣——那里有道淺淺的凹痕,是三個月前為邊關軍餉爭執時撞出來的。
他知道今日徹底撕破了臉,那個老狐貍定會動用所有力量在后勤上使絆子。
念及此,他轉頭對身旁的兵部侍郎唐盡忠低聲道:“速去韓府找吳承安,讓他……”
后面的聲音很小,除了唐盡忠以外沒有人聽到。
唐盡忠聽完臉色微變,沉聲到:“何大人請放心,下官這就去找吳承安!”
話畢,轉身匆匆離去。
隨后,其他大臣也紛紛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