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舊端坐在那張寬大的太師椅上,手中那兩顆鐵膽轉動得比平時更快、更急。
“咯啦咯啦”的摩擦聲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仿佛是他內心焦躁與怒火的外在體現。
禮部尚書朱文成微躬著身子站在下首,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也顧不得擦拭,正用急促而帶著惶恐的語氣匯報著:
“太師,大事不好了!不知從何處起的風,如今洛陽城內各大客棧、酒樓、茶肆,乃至那些書生聚集的書社、武生練武的演武場,到處都在議論紛紛!”
“許多滯留的科舉學子,還有那些武舉子,都聚在一起,情緒激動地討論……討論那銀票之事!”
他偷偷抬眼覷了一下李崇義的臉色,見其面沉如水,心中更是忐忑,語速更快了幾分:
“他們……他們都說前線幽州吃緊,武狀元吳承安想兌那六萬兩銀子全數充作軍餉,乃是義舉、壯舉!卻被人無故刁難,定然是朝中有人挾私報復,罔顧國事!”
“語之間,對……對幕后之人極為不敬!”
“甚至……甚至有一些激進的學子嚷嚷著要聯名上書,向朝廷、向陛下請命,要求徹查此事,還吳承安一個公道,確保軍餉順利送達邊關!”
說到此處,朱文成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之色,語氣也變得尖銳起來:
“太師!這絕非偶然!這一定是那吳承安小兒的反擊!”
“他見兌換無門,便使出這等卑劣手段,煽動無知學子,制造輿論,意圖逼迫我們就范!”
“此子心思歹毒,手段刁鉆,若任其成長,日后必成心腹大患!太師,此子……斷不可留啊!”
他最后一句,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充滿了殺意。
李崇義手中急速轉動的鐵膽猛然停住!
那突如其來的寂靜,反而讓朱文成的心跳漏了一拍。
李崇義緩緩抬起眼皮,那雙深陷的老眼在昏黃的燈光下閃爍著冰冷而銳利的光芒,如同潛伏的毒蛇,死死盯住朱文成,聲音低沉而緩慢地問道:
“哦?斷不可留?那依你之見……打算怎么做?”
朱文成見太師似乎采納了自己的建議,心中一陣激動,臉上不由浮現出一抹猙獰的得意,連忙將自己的“妙計”和盤托出:
“太師,此事簡單!只需您下一道命令,我們便可立即派人,以‘煽動學子、散布謠、誹謗朝中重臣’的罪名,將那吳承安拿下問罪!”
“只要將他投入大牢,這些流自然不攻自破!屆時看誰還敢在城內散布謠。”
無法解決這件事,那就解決制造這件事的人。
這套辦法,是他長久以來最有效的法子,屢試不爽。
一旦吳承安被抓,那些學子們見到了散布謠的下場,自然就不敢站出來。
到那時,他再派人出去“澄清”,此事很快就能解決。
吳承安這一招雖然不錯,但在他看來,還是太嫩了。
這里是洛陽城,不是幽州,更不是遼西府,吳承安的小伎倆上不了臺面!
現在,只等太師點頭,他就立即帶人拿下吳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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