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卷過鞏縣破敗的街巷,卷起零星積雪和塵土。
縣衙正堂內,陶興騰那句“力有未逮”話音剛落,王宏發猛地站起身,拳頭重重砸在茶幾上,震得茶盞叮當作響。
“陶大人!前線將士正在浴血奮戰,你卻在這里推三阻四!”
王宏發年輕的臉龐因憤怒而漲紅:“你可知道幽州局勢危急?這十一萬兩軍餉關系到多少士兵的性命?關系到多少城池的存亡?”
陶興騰被這突如其來的發作嚇得一顫,連忙解釋:“王主薄息怒,本官并非不愿,實在是……”
“并非不愿?”王宏發冷笑一聲:“我看你就是貪生怕死,不敢得罪朝中某些人!”
這時,一直沉默的岳鵬舉緩緩起身。
他身材高大,聲音沉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陶大人,你在朝為官這么多年,應該也知道軍餉對士氣的重要性。”
”上月因叛將朱偉投敵,我軍連失云飛中、落霞兩城,六千將士血染沙場。”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如今前線將士饑寒交迫,箭矢匱乏,這十一萬兩銀子不僅是錢糧,更是希望。”
“若不能及時送達,恐怕軍心渙散,后果不堪設想。”
謝紹元接過話茬,語氣緩和卻字字誅心:“陶大人為官一方,當知國難當前,匹夫有責。”
“若是因護衛不力導致軍餉有失,這個責任恐怕不是您能承擔得起的。”
“反之,若是能助我們平安送達,他日幽州大捷,陶大人也是功不可沒啊。”
陶興騰額頭上冷汗涔涔,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官袍的衣角。
他何嘗不知道這些道理,但想到太師府傳來的密信,那句“不得多予郡兵”的指示,讓他如坐針氈。
吳承安靜靜觀察著陶興騰的掙扎,終于開口,聲音冷得像窗外的寒風:
“兩百人,這是我的底線。”
他的目光如刀,直刺陶興騰內心:“陶大人若是連這點人都抽調不出,那我只好在給兵部的文書中詳細說明今日之事了。”
陶興騰渾身一顫,他知道這話中的分量。
終于,他長嘆一聲,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本官,這就去安排。”
半日之后,縣衙外的空地上,兩百郡兵稀稀拉拉地列隊。
王宏發看著這支隊伍,眉頭緊鎖——其中大多頭發花白,或者面帶菜色,甚至還有人拄著拐杖。
陶興騰站在衙門口,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吳狀元,下官已經盡力了,這些郡兵雖然年邁,但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
吳承安面無表情地點頭,示意車隊啟程。
看著車隊在兩百老弱郡兵的護衛下漸行漸遠,陶興騰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憂慮。
他苦笑著搖頭,對身邊的師爺低語:“這可真是仙人斗法,凡人遭殃啊。”
回到書房,陶興騰提筆蘸墨,猶豫良久,終于落筆。
信寫得很謹慎,只簡單匯報了吳承安等人前來調兵,自己以郡兵不足為由只撥了兩百老弱,并未提及具體對話內容。
“不過,太師讓我不要給太多人,我只給了兩百人,也不算得罪太師。”
他自自語地安慰著,將信封好,喚來心腹:“速將此信送往洛陽朱大人府邸,務必親自交到朱大人手中。”
與此同時,車隊已經駛出鞏縣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