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的洛陽城,已有了幾分凜冽的寒意。
貢院街上,落葉打著旋兒飄落,被行人匆匆的腳步碾碎成泥。
文淵閣書肆就坐落在這條街最繁華的地段,三層高的木質建筑飛檐翹角,朱紅色的門柱上掛著“文淵閣”三個鎏金大字,在初冬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作為洛陽城數一數二的書肆,文淵閣門前總是車馬不絕。
今日更是人頭攢動,臨近會試,各地趕考的學子如潮水般涌來。
閣前停滿了裝飾考究的馬車,車夫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搓著手呵氣取暖。
書肆門口,幾個青衣小廝正忙著招呼客人,他們腰間系著靛藍色的布帶,在人群中穿梭如游魚。
吳承安一行人剛轉過街角,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王宏發瞪大了眼睛:“我的乖乖,這比咱們幽州府學的藏還要熱鬧!”
他下意識摸了摸懷中揣著的幾兩碎銀,暗自盤算著在這里能買幾本書。
文淵閣門前立著一對石獅子,左邊那只腳下踩著繡球,右邊那只懷里抱著幼崽,雕刻得栩栩如生。
石階上鋪著青灰色的方磚,已經被無數雙鞋履磨得發亮。
大門兩側掛著對聯:“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筆力遒勁,據說是當朝大學士親筆所題。
韓若薇今日扮作男裝,束發戴冠,穿著靛青色長衫,腰間系著一條素白腰帶。
她緊張地拉了拉衣領,生怕被人看出破綻。
這身打扮是她特意準備的,連束胸的布帶都多纏了幾圈。
吳承安注意到她的不安,低聲道:“別怕,你這樣子連我都認不出來。”
韓若薇微微一笑,這才安定下來。
走進書肆,撲面而來的是濃郁的書香與墨香。
一樓大廳寬敞明亮,四壁皆是直達屋頂的書架,上面整齊排列著各類典籍。
東側是經史子集,西側是詩詞歌賦,北面則擺放著時下流行的雜記小說。
每排書架前都掛著木牌,用端正的楷書寫明類別。
大廳中央擺放著十幾張紅木方桌,每張桌子周圍都坐著三五成群的學子。
有的埋頭苦讀,有的低聲討論,更有人慷慨陳詞,引得周圍人頻頻側目。
靠窗的位置最為搶手,那里光線充足,還能看到街景。
此刻陽光透過雕花窗欞斜斜地照進來,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幾位公子,實在不好意思,我們今日客滿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廝迎上來,臉上帶著歉意的笑容。
他腰間系著與其他伙計不同的靛藍色腰帶,顯然是領班。
吳承安正要答話,忽聽身后傳來一陣騷動。
原來是一群學子正在爭論《春秋》中的某個典故,聲音越來越大。
其中一人拍案而起:“鄭伯克段于鄢,分明是兄不友弟不恭!”
立刻有人反駁:“此差矣!莊公忍辱負重,實乃大智若愚!“
這番爭論引得不少人圍觀,書肆里的嘈雜聲更甚。
吳承安不得不提高聲音:“我們和趙公子有約。”
小廝眼睛一亮:“是幽州那位趙公子嗎?”
“正是!”
“原來幾位就是趙公子等候之人,里面請,趙公子在二樓雅間。”
小廝做了個請的手勢,正要引路,忽聽一樓大廳里響起一聲冷哼。
“他們是何人,為何能去二樓雅間?”一個穿著湖藍色錦袍的年輕學子站了起來。
他面容白凈,眉宇間透著幾分傲氣,腰間掛著一塊上好的羊脂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