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承安微微一笑,并未起身,只是抬手虛扶:“韓大人謬贊了,此戰全賴將士用命,本將不敢貪功。”
“韓大人一路辛苦,請坐。”
他說話間,伸手示意了一下自己身旁的另一張主位。
韓永福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他沒想到吳承安會讓他與之平起平坐,這姿態放得不可謂不低。
他心中受用,臉上笑容更盛,嘴上說著“豈敢豈敢”,身體卻毫不客氣地坐了下去。
落座后,韓永福目光掃過廳內諸將,又是一番天花亂墜的夸贊。
從吳承安的英明神武,到岳鵬舉等人的勇猛善戰,再到楊興等棄暗投明的深明大義,幾乎每個人都照顧到了,辭圓滑,滴水不漏。
然而,寒暄過后,韓永福話鋒悄然一轉,看似隨意地笑問道:
“吳將軍此番犁庭掃穴,想必斬獲頗豐吧?這彭莽盤踞多年,可是富得流油啊,不知……繳獲幾何啊?”
他終于將話題引向了最關心的核心。
吳承安神色淡然,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托韓大人的福,收獲尚可。”
“清點下來,所有金銀細軟折算下來,大約價值四萬兩白銀。”
“四萬兩!”
韓永福眼中瞬間爆發出難以抑制的貪婪光芒,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這絕對是一筆巨款!
但他很快控制住情緒,只聽吳承安繼續道:“不過,韓大人也知,本將此行乃是押送軍餉前往幽州前線。”
“如今雖添了這四萬兩,但前線將士饑寒,軍械匱乏,正是用錢之際。”
“因此,這批繳獲,本將需一并帶入軍中,充作軍餉,以備不時之需。”
這話如同一盆冷水,兜頭澆在了韓永福心上。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了一下,臉色微微沉了下來。
四萬兩!就在他孟津的地界上,被他轄區的官兵剿匪所得。
他這個堂堂知府,難道就要眼睜睜看著全部被帶走,一分好處都撈不到?
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韓永福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不快,臉上重新堆起笑容,只是這笑容變得有些勉強和意味深長:
“吳將軍一心為國,體恤將士,下官敬佩,只是……”
他拖長了語調,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目光閃爍:
“只是,這白沙溝畢竟地處我孟津轄境,彭莽一伙也是登記在冊的孟津要犯。”
“此番剿匪,雖是由將軍主導,但我孟津府衙上下,也是提供了郡兵,并協助維持地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一些,帶著明顯的暗示:
“按照慣例,此類剿匪所得,地方府衙也是有權過問,并留存一部分,用于犒賞出力人員、撫恤傷亡、以及充實地方府庫的嘛。”
“吳將軍您看……這四萬兩,是否……嗯?”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那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
這錢,你得分我一份!
而且不能太少!
廳內的氣氛,隨著韓永福這番話,瞬間變得微妙而緊張起來。
所有將領的目光都看向了吳承安,想看看這位年輕的統帥,將如何應對這位父母官的“分贓”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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