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注意龍體!”
守在一旁的銀珠連忙跪下,開口勸道。
“無妨,朕要陪著仙兒。”
昭衡帝讓人搬來圓凳,守在水仙的浴桶旁,時不時地撫摸著她冰冷的臉頰。
仿佛只有這樣,他才能與她感同身受,與她同遭寒涼。
足足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院子里的太醫才揚聲提醒可以停止冰浴了。
昭衡帝親自將水仙抱出了浴桶,冰冷刺骨的水珠順著水仙慘白的臉頰滑落,滴在昭衡帝明黃的龍袍上,暈開深色的水痕。
他仿佛感覺不到那寒意,手臂穩穩地穿過水仙的膝彎和后背,小心翼翼地抱著她,仿佛她是一件易碎品。
“拿干爽的寢衣和錦被來!快!”昭衡帝冷聲道。
銀珠和香嵐立刻上前,動作麻利地用厚厚的柔軟布巾裹住水仙濕透的身體,吸走寒氣。
昭衡帝抱著她,感受到她細微的、無法控制的顫抖,心中滿是心疼。
他親自接過宮女遞來的干燥寢衣,動作生疏卻異常輕柔地為她換上。
這一刻,帝王從未展現過的柔情,讓銀珠等人看得呆住了。
當水仙被安放在溫暖柔軟的床榻上,裹進厚厚的錦被里時,昭衡帝才在她身邊坐下。
他溫熱的大手包裹住她依舊冰涼的小手,源源不斷地傳遞著暖意。
“仙兒......”他低聲喚著她的名字。
水仙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
那雙往日清澈如水的眸子,此刻蒙著一層虛弱的霧氣,看向昭衡帝時,委屈、驚惶、后怕......種種情緒瞬間翻涌上來,化作大顆大顆的淚珠,無聲地順著蒼白的臉頰滾落。
“皇上......”她的聲音細若蚊蚋,哽咽地吐出兩個字,便死死咬住了下唇,唯有淚珠似是斷了線的珍珠掉個不停。
“別怕,朕在這里。”昭衡帝垂眸凝著她,“告訴朕,到底發生了何事?”
水仙卻只是搖頭,眼淚落得更兇了。
她似有天大的委屈欲又止,然而最終卻只是將臉更深地埋進錦被里,無聲地哭泣。
之后無論昭衡帝用何種方法問,水仙什么也不說,只是無聲地流著淚,惹人愈發憐惜。
就在這時,內室的珠簾被小心翼翼地掀開。
香嵐捧著一個看似普通的錦盒,目光卻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決絕,硬著頭皮走了進來。
她屈膝跪在榻前,聲音異常清晰:
“奴婢......奴婢香嵐,斗膽打擾皇上和小主!奴婢有東西呈給皇上!”
水仙似乎被驚動,從錦被里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看到那錦盒的瞬間,眼中閃過一絲驚懼,下意識地想阻止:“香嵐!不可......”
“小主!”香嵐猛地抬頭,眼中含淚,“您還要忍到什么時候?她們都這樣害您了......還用您的家人威脅您啊!”
她轉向昭衡帝,重重磕了個頭,“皇上!求您看看這個!這是......這是幾日前易妃娘娘的人,偷偷塞給小主的!”
香嵐顫抖著手,打開了錦盒的蓋子。
盒內,赫然是幾十片沾著暗紅血跡的碎瓷片!那血跡早已干涸發暗,凝固在冰冷的瓷片上,觸目驚心。
“皇上明鑒,這瓷片若是拼上,是曾經皇家御賜給易家的瓷瓶。易妃派人來,告訴小主,說是小主的父親將瓷瓶打碎,被主家打了個半死......”
香嵐語速飛快地,將易妃之前用水仙家人威脅她的事情說了出來。
證據并不算充足,當初易妃派來的人口述威脅,并未留下字跡,可如今水仙泡過冰水的慘狀,瞬間點燃了昭衡帝的怒火。
“好!好一個易家!好一個易妃!”昭衡帝的聲音低沉如寒冰,每一個字都透著帝王的殺意。
他猛地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傳朕旨意!”昭衡帝的聲音響徹殿宇:
“即刻封鎖長信宮!任何人不得出入!違者,格殺勿論!”
“給朕搜!徹徹底底地搜!長信宮內每一寸地方,每一個角落,所有宮女太監,全部拿下,分開嚴審!朕要知道,那下作的迷藥從何而來!”
帝王的雷霆之怒,在這深沉的秋夜里,如同一把閃爍著寒光的寶劍,劃開濃重的夜色,直指長信宮的方向。
榻上的水仙緩緩闔眸,唇角不著痕跡地輕勾了下。
易妃,你且等好了。
_l